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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我又简单地解释,在经过卢比两国的时候,我军将分为三个纵队前进,我指出第一天可以到达比利时边境,并且希望在同一天之内突破它;第二天我应该可以到达讷沙托(Neufchateau);第三天可以到达布永(Bouillon),并渡过瑟穆瓦河(Semois);第四天我就已经到达了默兹河;而第五天我就已经渡河了。在第五天的下午我应该已经建立好了桥头阵地。希特勒问道:“那么之后你又准备做些什么呢?”他是第一个想到应该同我提出这个重要的问题的人。

  我答复他说:“除非我已经接到了其他的命令,否则在第二天我就会继续向西推进。最高统帅应该决定我的目标是亚眠还是巴黎。照我个人的看法,正确的路线是应该过亚眠,直向英吉利海峡进发。”希特勒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布西将军(Gen.Busch)——他所统率的第十六军团正位于我的左翼,突然高声喊了出来:“好吧,第一点,我首先就不相信你可以渡得过默兹河!”希特勒脸上现出了紧张的表情,用眼睛注视着我,看我怎样答复这个挑战。我说:“无论如何,总不需要你来代劳呵!”希特勒没有再说话。

  我始终都再没有接受过命令,指示我在默兹河上获得了桥头阵地之后,应该如何再进行第二步的工作。一直到我到达大西洋海岸之前,一切的决定都是自己一个人负责的。最高统帅部对于我的行动就只有牵制的作用而已。

  在短假结束之后,我就又埋头去进行我的准备工作。不久冬天就过去了,转眼间变成了春天。在我没有叙述事实之前,我想应该先将我的信心的由来,解释一下。这就又必须从头说起。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西线战役,除了一个短期间的运动战以外,不久就稳定了下来,变成了一种阵地战,不管集中了多大的兵力和物资,都无法使陆军再恢复它的运动性,一直等到1916年11月,敌人的战车在战场上出现之后,局面才有新的发展。利用它的装甲,它的履带,它的枪炮,带着它的乘员突破炮兵火网和铁丝网,越过种种的工事和障碍物,而一直冲进德军防线的中心。从此攻击的力量又复活了。

  要明了战车的重要性,只要看一看凡尔赛和约就可以明白。和约禁止德国保有和制造任何种类的装甲车辆,若有违背则将严厉处罚。

  由于我们的敌人认定战车为一种具有决定性的武器,因此才禁止我们使用。这样,我才决心仔细地研究这种决定性武器的历史,并且还追踪它的未来发展。因为我的研究并不受到传统观念的拘束,所以对于装甲部队的使用、组织和装甲车辆的制造,都得到了一些新的见解,而超出了国外权威理论的范围之外。经过了多年的苦斗,我已经把我的理论,成功地变成了事实,可以说是比其他的国家先取得了优势。由于对于战车的使用和组织,我都有独到的创见,所以我才会深信我一定可以完成我的使命。甚至到了1940年,和我抱着同样信念的人,在德国陆军中也并不太多。

  因为我对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曾经做过广泛的研究,所以使我对于战斗人员的心理也有相当的认识。由于个人的经验,我对于我们自己的陆军当然很明了,而对于西方的对手,我也曾经做过几条假定,以后在实际战役中,证明我的看法并不错。尽管敌人曾经利用战车,而成为1918年胜利的主因,但是他们却先入为主地仍然受着阵地战理论的拘束。

  在1940年5月间,英法联军所能使用的装甲车辆一共约有4000辆;而德国陆军在当时所有的装甲车辆则只有2800辆,这还包括装甲侦察车在内,当真正攻击的时候,所使用的车辆不过2200辆而已。不仅在数量上敌人占了优势,而且在装甲和火炮的口径两方面,法国的战车也比德制的为优越,不过它的操纵系统和速度却不如德国的。尽管法国人拥有如此强大的机动兵力,但是他们还又建筑了全世界上最坚固的要塞,马奇诺防线。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的金钱来构筑要塞,而不把它用在机动兵力的加强和近代化的工作方面去呢?

  戴高乐、达拉第(Daladier)以及其他作这样主张的人都没有为人所重视。由此就可以看出来,法国的最高领袖人物,对于战车在机动性战争中的意义,不是不能了解,就是不愿了解。据我所知道的法国任何大规模的演习当中,都可以看出来法国的统帅部,是要训练他们的部队一切都按步就班,根据预定的计划行动。无论是取攻势还是取守势,都是以一个事先所预定好了的环境为其基础。他们希望先把敌方的企图和战斗序列,都完全弄清楚之后,再来采取行动。而且一经决定行动之后,则一切部队的行动都完全照着既定的计划进行,丝毫都不许有所变化。这种对于计划控制的狂热,否定了机会在战争中的重要性,所以才把装甲兵编在一般的陆军系统之内,将它们分割后由步兵师指挥,免得它们破坏了整个的计划。因此,法国的装甲兵力只有极少数是编成了大单位,以供战略性的使用。

  总结起来说,法国人是准备采用一种有体系的防线,和一种严格的计划来保卫他们的国家。这种主意是他们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学来的教训,他们对于阵地战富有经验,他们对于火力做极高度的估价,但是却完全不重视运动的原则。

  这就是在1940年,我们所深知的法国的战略和战术原则,而与我自己对于战争的理论完全相反。因此这就构成我对于胜利信念的第二个因素。

  到了1940年的春天,德国对于敌军的配置和它的要塞情形,都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了解。我们知道在蒙梅迪(Montmedy)与色当之间的某处,马奇诺防线由极坚强而变成了相当的脆弱。从色当到海峡地区间的防线,我们称它为“延长的马奇诺防线”,我们不但知道它的位置,而且也知道比荷两国要塞的强度,他们都是面对着德国的。

  马奇诺防线的兵力似乎很单薄,大量的法军和英国的远征军都集结在佛兰德平原(Flanders)上,位置在默兹河与英伦海峡之间,面朝着北方。至于比荷两国的军队,则配置在他们的边界上面,以防御东面来的攻击。

  从他们的战斗序列上来看,就可以明了敌方是预料德国人又会再度使用施里芬计划,所以他们把联军的大部分兵力,都用来抵御经过荷比两国的大迂回行动。似乎照法国最高统帅部的判断,除了古老的施里芬计划以外,是不可能再有其他的战略的。

  我们对于敌情早有了相当的认识,这是使我认为此战必胜的第三个因素。此外,对于敌人的一般判断,虽然比较不太准确,但是却也有它的价值。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我们很明了法国军人的本性,也很尊重他们,在保卫国土的时候,他们非常的勇敢、顽强,不惜一切的牺牲。在这一次,我们毫不怀疑他们一定还会表现出来同样的精神。至于说到法国的领袖人物们,我们所不了解的,就是为什么在1939年的秋天,当德国的兵力大部分都牵制在波兰的时候,他们却不趁机发动攻势。真正的原因我们当然无法知道,只有猜度而已。由于法国的领袖人物如此地谨慎,使我们想到敌方是有意避免严重的军事冲突。从1939年到1940年的冬季当中,法国人是相当地不活动,使人觉得他们对于战争似乎并不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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