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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离别自然使诗人痛苦,不过智慧最终能够战胜热情。像往常一样,歌德把痛苦转化为抒情诗的创作,使自己摆脱了感情的波动。说实话,德国文学应该感激玛丽安娜,感谢她激起这位老青年的爱情和诗情,才不致失落这串诗歌史上闪耀着奇光异彩的璀灿明珠——1819年出版的《西东诗集》。其中的抒情诗既不同于赛逊海姆时期,也不同于19世纪以前的创作,表面的特征是抒情手段借用了波斯和阿拉伯诗歌的形象,而内在特质则正如黑格尔所说,它是从“自由自在、抛弃自我的心情迸发出来的”,“其中幻想的热烈和丰富是古今所没有的”,青年的热情和老年的智慧多姿多彩地交织着。

  《西东诗庥》中的诗不只是爱情诗,由玛丽安娜激发的灵感还把他的创造力引向一个更大的范围,这就是他不能忘怀的时代、欧洲政治变动对德国社会的影响。我们知道,在拿破仑战胜奥地利和普鲁士以后,曾组织了莱茵联盟,给德国带来一些法国革命后的思想和制度,促进了德国的进步。但德国一部分政治家、思想家、诗人(尤其是浪漫派)从民族主义立场出发反抗拿破仑,并于1813年继俄国的胜利之后在莱比锡击败法军。歌德基于自己对历史人物的辩证观点,对反拿破仑战争并不表示支持,反而接受其授勋(也接受过俄国的勋章)和接见,这自然会令爱国人士不满。但拿破仑失败后,德国的统一、自由和社会改革并没有实现,欧洲各国君主反而举行维也纳会议,组成俄、奥、普3国反动的神圣同盟,镇压进步思想和行动,封建势力在欧洲全面复辟。这时歌德转向波斯诗人哈菲兹,是毫不奇怪的。

  哈菲兹进行创作时,正是蒙古人统治波斯的时期。

  他的诗对封建统治阶级的专制和暴虐、宗教势力的猖獗、社会道德的沉沦,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嘲讽,他歌咏春天、鲜花、美酒和爱情,呼唤自由、公正、美好的新生活,对人民的苦难寄与了深厚的同情。歌德反抗或逃避德国的窒息和反动的气氛,很大程度上把哈菲兹视为诗人的自我而不是原型:

  北方和西方和南方分裂,
  王位崩坏,王国战抖,
  你则逃往纯净的东方
  把家长的空气享受

  (《歌人之书》)

  歌德曾在一个场合把哈菲兹说成是伏尔泰,因此他选择哈菲兹的目的也就清楚了:哈菲兹和伏尔泰都反对蒙昧主义和非理性主义,致力于启蒙工作,对人们思想意识产生过进步作用。另外,哈菲兹的经历实际上也沿续着《塔索》的主题,对于当今的歌德而言,即如何在封建政治侵犯思想的艺术时,尽量保持知识、文化与权力的平衡,不至于使进步知识分子艰难努力的成果毁于一旦。因此,他在马车上写出来的这些诗篇,表现了诗人从内心体验到外部观察而形成的世界观、从泛神论而来的宗教观、从探求大自然而形成的宇宙观等几乎整个一生的思想成果。在诗风上,不仅有早期安那克瑞翁式的罗珂珂歌声,而且有“狂飚突进”时代的回声,最终则回到古典的形象基础上,可以说把各个不同创作时期的经验作了集大成式的创造性统一。其将东方和西方的思想和形式相融合的试验也取得了成功,诗人自称哈提姆,玛丽安娜成了苏来卡,拿破仑变成帖木尔如此种种,不仅自然地传达了东方诗歌的神韵,而且在文化上表现了不同于欧洲中心主义的世界眼光。

  《西东诗集》的结构被人比作但丁的《神曲》:哈菲兹对于哈提姆犹如维吉尔对于但丁,苏来卡对于哈提姆正如但丁的贝阿特里契。诗人哈提姆由哈菲兹导引,经由诗歌《歌人之书》、恋爱《爱情之书》、观察《观察之书》、悲愤《不满之书》、格言《格言之书》、帖木尔《贴木尔之书》种种阶段到达爱人苏来卡《苏来卡之书》,又经过宴乐《酒保之书》而到达天堂《天堂之书》。全书就这样由一卷又一卷、一首又一首的套诗、组诗组成,既单纯、又深刻复杂,在对个别事物的表现中,因纳入一个更大的系统而成为一个具有广泛联系的整体。不过尽管如此,《西东诗集》并不能作为一部已完成的完整的著作,歌德还想把关于东方、古希伯莱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诗人和英雄、历史和文化的内容加进去,这样它或许会成为一部《浮士德》式的、以诗歌形式概括的歌德的世界观。

  1815年10月是旬,歌德结束了带给他创作丰收的莱茵之旅,回到了魏玛的家里。妻子和和子都在欢迎他。奥古斯特已经24岁,曾在海德堡读书,当他想手执武器加入解放祖国的战斗时,地为年老的父亲所阻挠,结果受到凯归来的伙伴的耻笑;一次英勇的决斗也因为父亲之故被禁止,结果父亲的谨小慎微多少把他弄得有点——正如后来与歌德好的冯·施太因夫人所说——“可怜兮兮的”,直到他1830年死时为止,他始终是一个不幸的人物。

  但这一年最不幸的是克里斯蒂安娜。她以自己的爱情、忠诚和勇敢赢得了婚姻,也赢得了以后日益发展自己的任性和享乐的权利,歌德对此并非毫无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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