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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富兰克林独自一人静静地回到家中,已经是星期六下午很晚了。

  第二天,富兰克林接到一封信,通知他已被解除了北美邮政总代理的职务。看来,当局在听读会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这样做了。

  2月7日,枢密院批准了委员会的报告,这就意味着英王否定了请愿书。

  莫杜特把“全套赫金森信札”公开发表了,加上了关于政府处理此事经过的叙述以及韦德伯恩讲话中和这些信件有关的部分。15日,富兰克林写信告诉库辛,“他讲话的这一部分被认为恰到好处因而被印了出来,目的是贬损我的名誉,特别是破坏在大洋彼岸你们那里对我的敬意。但那诋毁中更为粗鄙的部分被略去了,我想,那些恶言显然即使在他们自己的眼中,把它们在纸上印出来也太不堪入目了。因此,印出来的讲话比起它本身来,要体面得多”。

  在听读会后,富兰克林听从朋友们的劝说,决定作一回击,写了“关于赫金森信件的短文”,文中说,他在政治生涯中所扮演的角色屡屡受到人们的审查,“对这些审查,我一般都报以沉默。我觉得,如果它们是正当的,我当改正而不是抗辩;如果它们是不正当的,那么短短的时间过去,我的清白必将得到证实。对那些洒泼到我人格上来的污秽之物,我任它们留着,我并不努力要除去它们,那反而会弄得满身都是,而是指望着那些东西干了以后便会自行脱落,正如俗语所说的那样”。但这篇反击的文章未能发表,一直到富兰克林的身后,它也未能面世。

  一位荷兰友人让·英根豪兹写信来告诉富兰克林说,他在得知消息后十分难过。富兰克林回信剖白道:“我的好朋友,请相信,我没有做什么不正当的事,我之所为与人之荣誉和对我王及我国的职责是完全相符的。这一点必将大白于天下,正如它们现在就已为此间了解我的人所知的那样。我发现在此时此刻,我并没有失去一位朋友。……我的确失去了一点他们的力量所能控制的一点东西,但没有那些我完全能行”。

  的确,韦德伯恩代表英国当局对富兰克林的攻讦和辱骂并没有使富兰克林失去朋友的信任。在听读会上,富兰克林在旁听席上的朋友们已经对它愤愤不平,柏克认为韦德伯恩的攻击简直是“不着边际”,舍尔伯恩称之为“粗野下流的骂街”,普利斯特里则气愤之极,后来在接待室里当韦德伯恩走过去想和他搭讪时,他立即转身走开了。希普利在这一年里所写的《早已想说的话》中批评政府对麻萨诸塞的政策,赞扬“北美是世界上仅存的自由的独一无二的伟大捍卫者”。

  在美洲,由于富兰克林的副手和预定的继任者阿瑟·李急于占据这一职位,对于富兰克林年复一年地留任颇为不满,甚至写信告诉波士顿方面说富兰克林颇受英国大臣(甚至包括希尔斯伯罗在内)的影响,得到麻萨诸塞激进派的应和——他们早已认为富兰克林的立场和斗争方法太过温和。但关于1月29日听读会的消息传到麻萨诸塞,所有这些猜疑即刻不攻自破,富兰克林重又成了美洲殖民地人民的英雄。敌对者的谩骂攻讦恰恰增加了自己人的信任。

  被解职后的富兰克林写信告诉麻萨诸塞人说,他可能对他们已无实际用处,但他愿意在阿瑟·李逗留法国、意大利期间仍留在伦敦,以私人身份照料州议会在伦敦的事务。

  §最后的忍辱负重

  1774年,英国当局在绝不准备让步的前提下,面对殖民地人民的反抗怒潮,颁布了五项高压政策的法令,以报复倾茶行动,加强镇压。这5项法令是:封闭波士顿海港法令,即在波士顿人民偿付被毁茶叶的价款前,断绝波士顿的对外通商;取消麻萨诸塞自治的条例,即取消麻萨诸塞地方宪法,改组其政治机构,州参议院议员、一切官吏的任免均由英王或州长任命;新驻营条例,扩大了1765年驻营条例规定的英国驻军的居住权限,规定英军可在一切旅馆、酒店及其他公共建筑物自由驻扎;司法权条例,规定英国官吏如犯罪,须送到英国或英属加拿大东部的诺法斯科西亚审判;魁北克条例,将俄亥俄河以北、宾夕法尼亚以西原为殖民地边疆的广大地区划归英王直辖殖民地魁北克。

  这5项法令将北美殖民地人民的不满和愤怒激到了最高点,那里的人民称之为“不可容忍的法令”。抗议运动如同烈火燃遍了北美殖民地。各殖民地人民纷纷支援在英军围困下濒于绝境的波士顿人民;6月,塞缪尔·亚当斯起草公约,号召美洲人民抵制英货,各地纷纷响应;1772—1774年,从麻萨诸塞起的北美各殖民地先后建立起已经演变为反英斗争的革命组织的通讯委员会;1774年9月5日,各殖民地议会派出代表在费城召开第一届大陆会议,共商反英斗争的大计。会上,北美殖民地独立的主张提出来了。

  远在英国的富兰克林,始终心系自己的祖国——北美殖民地,但他的思想和立场还没有转到用革命来最后解决英国对殖民地的镇压、剥削上来。此时的他已对英国内阁甚至英王不抱什么希望,但囿于维持统一的英帝国的宿愿,他仍担心英国的疯狂镇压措施会激起殖民地的民变;他一面认为从英国国会不可能得到什么,一面仍在指望美洲殖民地人民的斗争会引起英国内阁更迭,使开明的英国政治家上台执掌政柄;他一面告诉妹妹简,他再也不愿见到英国官吏,但在内心深处,劝说或推动当政者改变政策的念头并没有完全泯灭。

  而英国统治阶级中一些不同意采取走极端的统治方式的人士对于内阁目前的殖民地政策也感到忧虑不安,他们也在寻找某种渠道来和殖民地人民沟通,以妥协让步的办法解决危机。率先走出这一步的是病休三年后复出的威廉·皮特——卡萨姆勋爵。

  1774年8月,富兰克林在布莱舍尔姆斯通乡下度夏回伦敦的途中,经过肯特郡时,顺访朋友约翰·萨金特。萨金特告诉富兰克林,住在附近的斯坦侯普勋爵期待他们两人去做客。待到了斯坦侯普的宅邸,他们又被告知,卡萨姆勋爵想见富兰克林。

  第二天,卡萨姆到斯坦侯普家将富兰克林接到黑斯——卡萨姆勋爵府。富兰克林在这里受到礼遇,卡萨姆表达了对他的敬意和对美洲殖民地人民的敬意,仔细询问了殖民地的近况,谈到当局对麻萨诸塞采取的措施,言辞间颇有不以为然之意。他表示,殖民地的法定权利应该受到尊重。

  富兰克林抓住机会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希望英国的有识之士发挥作用,纠正目前内阁的错误作法,以恢复英国和殖民地之间的和平与团结。

  卡萨姆赞许富兰克林的如此愿望,但认为共同反对内阁难以做到。因为英国的不少人认为北美殖民地企图独立或至少摆脱航海法的约束。富兰克林则否认了殖民地有独立的意图,但指出目前英国政府的殖民地政策不是从整个帝国的利益出发,而是为了维护一部分人的利益不惜损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卡萨姆同意对殖民地的一些限制性措施应该加以修改。

  不论卡萨姆是从统治手法和统治后果的选择来考虑,而富兰克林则是出自真诚的政治理想,两个人在一点上是相同的,即设法恢复英国和北美殖民地和谐统一的关系。这一点就成为他们后来合作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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