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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五章 纽恩南

  纽恩南的牧师住宅是一幢粉刷成白色的两层石砌建筑,后面有一座非常大的花园。园中有榆树、树篱和花圃以及一个水池。虽然纽恩南的人口达2600人,但其中新教徒只有100人。提奥多鲁斯的教堂很小,纽恩南比起繁荣的集市小镇埃顿来差了一等。

  纽恩南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房舍聚集点。

  牧师住宅的大门上头嵌着黑色铁字:A°1764。

  大门外就是一条通往城市埃因霍温的大道。温森特和他弟弟科尔住在起居室上面的那间卧室。每天清晨,他一睁眼就能望见太阳升到他父亲那所教堂的精巧的尖顶之上,轻轻地给池水涂上一层淡而柔美的色彩。

  日落时分,他坐在窗旁的椅子上观看那池水上颜色的变化,很是入神,感觉自己也溶进了那泓池水之中。

  他希望静下心来单纯从事画画,他没有别的愿望,只想深入到乡村中去,描绘田园生活。就像米勒一样,他希望和农民生活在一起,了解他们,描绘他们。他确信,一些人虽然来到了城市并且定居,但是乡村给他们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他们对乡间的田野和农民怀着终生不渝的眷恋之情。

  温森特把花园里那间马夫的小屋布置成一间乡间画室,他想呆下来,做个荷兰的米勒。

  纽恩南一带有许多织工。他们住在小小的茅草顶的泥舍里,里面通常有两间房。一间是全家住的卧室,仅有一扇能照进一束光线的小窗。墙上有些离地3英尺高的方形的凹进处是放床的地方。房间里往往还放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只泥炭炉和一个放盘盘罐罐的做工粗陋的柜橱。地面是凸凹不平的泥土地,墙也是泥抹的。另一间的大小约是卧室的三分之一,而且由于倾斜的屋顶致使其高度只有卧室的一半,那里是放织机的地方。

  一个织工实打实地工作一个星期可以织60码布。

  他织布时还得要他的女人在一旁为他缠纱团。他们就靠织的这块布,送到工厂主那里领取可怜的一点报酬。

  温森特发觉他们与博里纳日的矿工有着不同的气质。

  他们寡言少语,安分守己,听不到他们有一句类似反抗的话。

  温森特很快就和他们结成了朋友。他感到织工们心地单纯,他们只求有足够的活计,好挣到他们赖以维生的土豆、咖啡。他们干活时对他在一旁画画毫不介意。

  他早上起得很早,然后就去田野上或者农民和织工的茅屋中呆上整整一天。同地里的农民和织机旁的织工相处,他觉得自在舒畅。他总算没有白白地和矿工、泥炭挖掘工以及在炉旁沉思的农民在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夜晚。一天到晚持续不断地观察农民的生活已使他为之深受吸引以至达到忘乎一切的地步。他在寻觅着“正在逝去的事物中那些永不消逝的东西”。

  他又重新迷恋上了画人物,他不停地写生。

  当他背着画架,腋下夹着未干的油画兴致勃勃、大摇大摆地从大路上走过来时,家家户户的百叶窗都会从底下打开一条小缝,而他便像受刑似地从两旁投来的那种女人家爱打探而又不怀好意的目光下穿过。

  他妹妹伊丽莎白不喜欢他,她担心他的怪癖会把她在纽恩南结成良缘的机会毁掉。

  温森特不和全家人一起在桌前吃饭,而是跑到一个角落里,边吃饭边审视自己的作品,稍不满意他就把它们撕成碎片。他从不跟家里人说话,他们也很少理他。总的来说,他认为他们交谈越少,互相相处得越好。

  他在田野上画了一个月就开始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有人在监视他。他知道纽恩南人总是盯着他,也知道地里的农民也常常扶着锄头好奇地瞧他。

  然而不一样,他觉得自己不仅被人注视,而且被人跟踪着。开头几天,他曾想不耐烦地甩掉这盯梢,但是却总摆脱不掉这种被一双眼睛死死盯在背上的感觉。

  有许多回他用眼睛在周围的田野上搜寻,然而毫无收获。

  他几乎用了两个星期的功夫才抓住这个人,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他跟踪她,看见她拐进他家旁边的一幢房子。

  晚上他问母亲,原来那幢房子是姓比奇曼的一家子,有五个女儿,父亲早已去世,只有一个老母亲,这五个女儿居然一个也没有结婚。

  他决心下次出去写生时向这个女子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跟踪他。

  可是每次作画,他都非常投入,总是忘掉了这件事。他逐渐养成了把一样东西迅速捕捉下来的习惯,那就是用一种突然迸发的热情把眼前的景象给予他的印象画下来。前辈荷兰绘画使他感受至深的是它们都是迅速绘成的,而且伟大的大师们一次匆匆画成后就不再去碰它了。他们之所以极其迅速地画就是要使他们的第一个印象和表现基调的情绪保持纯正和完整。

  他极度兴奋地画着,他在画布上倾注越多的热情,那双望穿他后背的眼睛就越热烈。

  一直到傍晚,他冲动地画上最后一笔,才发现这女子站在他身旁已有整整一天。

  温森特知道了她的名字——玛高特,她并不美丽,有30多岁了,皮肤也开始出现皱纹,但是她有一双深褐色的漂亮眼睛,流露出一股善良温柔。她突然抱住了温森特,把嘴唇贴在了他的胡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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