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2)

二

　　1896年4月，高野五十六小学毕业，升入长冈中学。长冈中学的前身是长冈洋学校，1872年（明治5年）11月由几名旧长冈藩士倡议成立的。关于它的成立，还有一段对长冈中学影响深远的故事。戊辰战争时，长冈藩作为保幕派参加了对明治新政府的战争，结果一败涂地。激烈的长冈之战，使长冈城毁于战火，长冈藩士和居民的一切财产也因之被烧个净光，藩主河井继之助及山本带刀以下全藩武士死伤过半。戊辰战争结束后，又因长冈藩是叛逆之藩被政府削藩减地，俸禄由原来的7.4万石减至2.2万石。

　　长冈藩士真正陷于了食无物、居无所的困境。与长冈藩的凋蔽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经过明治维新，整个日本获得了新生，由明治政府发起的资产阶级改革运动正轰轰烈烈地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有远见的武士认为，要改变长冈藩的屈辱地位，振兴长冈，唯一的办法是兴办教育，培养人材。于是，他们在“正因为吃不上饭所以办教育”的宗旨指导下，依靠峰冈藩给长冈的救济米，加上柏崎县大参事南部广矛的赞助，建立了长冈洋学校。特别高薪聘请了福泽谕吉①的高足、长冈藩出身的藤野善藏为校长兼英语老师，工资破天荒地高达125日元。可见他们对兴办教育的决心有多大，对教育的期望有多高。

　　①日本近代著名启蒙思想家。幕府末期曾三次赴欧美学习近代西方文化，后从事教育、著述，著有《劝学篇》、《文明论概略》等。——作者

　　1873年5月，柏崎县废，与新渴县合并。新渴县政府根据学校统一管理的方针，将各地学校统统划为新渴分校，尽管长冈洋学校要求独立，但未获批准。11月，长冈洋学校正式成为新渴学校第一分校。后来由于学校经费发生困难，几乎达到无法维持的地步，一些教师以不取报酬为条件，要求恢复长冈学校的校名。于是县政府关闭了高田、柏崎、新发田三校，而仅保留了长冈学校。187O年8月，长冈中学改为郡立，在高野五十六毕业的前一年，又改为新渴县立。

　　建立长冈中学有着特殊的背景，在校内任教的老师大部分都是旧长冈藩的武士，学生也大都是士族之后，落塾色彩十分浓厚。在这样一所充斥武士的学校里，高野五十六所受的武士道教育有多么深厚就可想而知了。

　　当时，长冈藩武士为了培养可造就的“人材”，还于1875年创建了一个育英事业团体——长冈社，专门用来资助那些有希望进一步升学，可造就为天下有用之材，而经济条件困乏者。在高野五十六以优异成绩小学毕业后，长冈社便决定对他进行资助，资助的经费是1个月1日元。虽然高野家并没有穷到非要借钱供五十六上学的地步，但高野贞吉还是答应了长冈社的要求。这样，五十六便依靠长冈社的资助上了中学。虽然长冈社资助的金额并不多，1年12日元，5年合计不过60日元，但这种形式对高野五十六却是一种刺激。据说他在上中学的几年中一直非常节约，大部分教科书都是由他自己抄写的。

　　5年的时间内，他只穿了一套校服，回到家马上脱下，穿上他母亲用土布做的衣服。后来在他成名以后，非常珍惜这段历史，不仅一领到工资就立刻归还长冈社的借款，而且还向长冈社高额捐款，一直到其战死为止。除此之外，在1935年长冈社发生经济困难时，他还利用闲暇多次返回故乡长冈，为长冈社募捐。先是找了当时在长冈最有名的日本互尊社的野本互尊，恳请其援助长冈社，野本为其精诚所动，答应捐助5000日元。接着他又找了北越造纸公司经理田村文吉，田村也答应尽力帮助。之后，各种团体纷纷响应他的倡议，慷慨解囊，使长冈社有了较雄厚的物质基础。高野五十六此举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给了长冈社以很大的帮助，使更多的青年学生得以利用长冈社提供的贷款获得上学的机会。

　　高野五十六上中学以后有两件事对他影响很大。其一是他的侄子高野力的死。高野力是五十六大哥的长子，比五十六大10岁，因为是高野家的长孙，所以长期生活在高野家，从小给五十六以很大的影响。高野力与五十六的五哥季八学习成绩都非常出色，在阪上小学学习期间，曾多次获奖。1893年8月，为了给他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高野贞吉将他送往东京求学。刻苦的学习损害了他的健康，1897年6月高野力因病返回长冈治疗，但为时已晚，于9月死去。力之死给身体也不算太好的五十六以很大的精神刺激，使他认识到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无论学习多么好都是没有用的。后来他在写给季八的信中说，身体的强健实在是成功之本，如没有强健的体魄，即使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要想将来出人头地也是不可能的，那只会重蹈洲峰居士（高野力的号）的覆辙。

　　其二是长冈中学学生组织和同会给了五十六一种十分重要的影响。和同会是1875年由当时的学生井上园了发起成立的，其宗旨是加强学生之间的感情交流和道德修养，取孔子论语中的“和而同”一语，命名为和同会。井上园了后来成为日本有名的哲学家，并曾担任东洋大学校长。和同会倡导的精神具有很浓厚的封建色彩，其中心思想是发扬长冈藩传统和武士道精神。和同会内部有严格的纪律，在全校学生中强调团结，主张刚毅朴素，反对华而不实。对那些追求浮华轻浪的人，经过劝告不听之后，可在学生中加以制裁。和同会倡导的务实进取的精神，对五十六以后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高野五十六本来就沉默寡言，和同会使他在这方面更加成熟。日后他常对人说：“真正培育我的乃是和同会的伟大精神。”

　　1941年10月他得知长冈中学解散和同会另组长冈中学学生队的消息后，大为叹息：“没有和同会就等于没有长冈中学”，由此可知和同会对高野五十六有多大的影响。1906年和同会发生变故，当时提倡教育第一主义的长冈中学校长坂牧，因训斥宝田石油公司头头们的不良子弟，受到以宝田石油公司为后台的金权财阀的大肆攻击，并采取了从长冈交际场所驱赶坂牧校长的手段。但坂牧先生是著名文学家夏日漱石的好友，又是释宗演禅师的高足，对此根本不屑一顾。恼羞成怒的财阀进而唆使那些不良学生排斥坂牧校长。当时长冈中学高年级的学生以“坂牧校长乃我等之校长，亦即和同会之会长”的理由，根据和同会的纪律对挑起事端的不良学生进行了严厉的惩罚。同时早已毕业的学生也纷纷给予支持和施加压力，坚决捍卫和同会的精神。当时在吴军港“须磨”舰的高野五十六中尉，也写信给坂牧校长，要求“健儿手持斩妖之剑，清除损及我校史之大污点”。

　　总之，进入长冈中学的高野五十六，由于受到更加浓烈的武士道精神教育，已大大改变了只知道读书用功的“书虫”形象，开始更多地关心外界事物，爱好也更加广泛。加强锻炼身体与读书相比较，高野五十六更重视前者。每天早晨他都跑步到学校，利用学校的单杠、木马等体操用具进行锻炼。结果，体育成绩上去了，文化成绩下降了。在各项体育活动中，他的体操、棒球、剑术在长冈中学都是很有名的，而文化成绩则从过去的第一名下降到十几名。尽管有人说他是7岁的秀才，到了15岁就成了蠢才，但他从不为自己辩解。沉默而显得有些木讷的五十六，在军国主义思想的熏陶下，已经暗中选择了自己的目标，即当一名拓展日本帝国疆土的海军军官。

　　就在高野五十六上中学期间，日本与俄国围绕侵略中国和朝鲜的矛盾日益尖锐。中日甲午战争后，由于俄国带头实行三国干涉①，迫使日本把从中国割占的辽东半岛又还回中国。这使日本非常恼火，立意卷土重来，伺机以武力夺回已到口而又失去的赃物。三国干涉后不久，日本明治天皇就明确地宣称：“为期不远，一定会从朝鲜或其他地方有再战的时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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