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条英机(26)

二六

　　东条则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官邸。他的好友兼顾问佐藤贤了、富永和秦三位将军正等着他。一见面东条就说：“木户的三条意见大概是在逼我辞职。而重臣们像是在一味地搞倒阁运动。从木户对我的反常态度看，天皇对我已失去信任。既然他们都是如此态度，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在职位上再停留一天了。”说者情绪低落，听者也变得懦弱了，然而像是要给东条打气似的佐藤却大声说：“大臣，您与平时不同，怎么变得这样软弱了！在战争不断恶化的情况下，在这种激战时刻，中途换马怎么行？除了削弱军队士气，长敌人威风，加速战败以外，别的还有什么用呢？”

　　他建议东条任命米内海军大将接替岛田。因为海军内部对海相依附东条、指挥不力非常不满，一些重臣和将军们甚至认为岛田是东条的走狗。这样做就能安抚海军以及近卫那样的所谓“开明派人士”。但是大义灭亲解除岛田职务实在让东条难以启口，三年来岛田一直忠诚地支持东条，使海军能听他调遣。然而佐藤劝东条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不换掉岛田海军以至重臣在目前就难以安稳，他说：“不管怎样，你都得‘灭’岛田。你对岛田所承担的义务是私人交情，但是要从大局出发就要辞掉海相岛田，况且倒阁的背后有和平阴谋，战争是你发动的，你不能中途甩手不管，所以换掉岛田，平息众怒，是您渡过难关的上策。”这样一分析东条似乎豁然开朗了。

　　东条把岛田唤到首相官邸，提出让他辞去海相职务的要求。岛田没有过多地讲什么就同意了，他说：“在这种战局下，为了遂行战争，并极力避免政变，所以我离开后能使情况好转的话，我就很高兴地离去。”

　　他又说：“不过，离任后我的担子轻了，但留给您的，我认为是任重而道远。为完成大任那就请您多多保重吧！”岛田的眼里含着泪水，与东条握手道别，侵略中国的刽子手东条也为老朋友去职失声痛哭，联想三年来他们亲密的合作，如今朋友如此下场，东条心里也充满愧意。

　　第二天岛田送了辞呈，但与佐藤的估计相反，反对派并未就此罢休，木户也是如此，他在近卫的鼓动下，答应把“重臣”对东条的意见奏明天皇，显然反对派的真正目标是东条，其盼望的结果是倒阁。此时“重臣”的意见比较一致，在聚会中米内大将向大家透露，他刚才拒绝了请他入阁接替岛田的邀请，他表示就是东条亲自请他，他也绝不出山。当然重臣稍有异议的是阿步信行陆军大将，他主要是耽心能有多大把握保证“倒阁”后能成立一个更好的内阁。最后“重臣”们搞出了一个除阿部之外大家都同意的决议：“帝国如欲渡过当前之巨大难关，必须给国民的精神注入新生命。全体国民必须同心协力。部分改组内阁毫无用处。必须组成能坚定前进的新内阁。”

　　正当“重臣”们在密室里起草倒阁决议的时候，东条首相在他的办公室里与他的顾问们也在研究为什么米内拒绝入阁的问题。最后受东条委托由佐藤亲自说服米内，然而没能如愿。佐藤回到东条的办公室已是凌晨两点。此时东条似抽着香烟在发愁，整个房间乌烟瘴气。

　　佐藤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请辞职吧，首相！”

　　东条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将在明天上午谒见天皇，请你用书面写下我的辞呈吧。”佐藤坐下来开始动笔，他心里明白东条发动的这场战争完了，一切都失败了。

　　第二天东条在最后一次内阁会议上，用沮丧的语调对内阁说，由于塞班的失陷，他决定辞职，然而日本将来战败的责任不在他，而在“重臣”和迫使他辞职的人。然后他又说：“我必须要求你们全体辞职。”

　　众大臣们低着头各自写着自己的辞呈。东条看着这失败的一幕心绪万千，正好是四年前的这天他当上了陆相，不久又窃取了首相和军需大臣的职位。如今独占亚洲的“宏图大业”还未最后实现，就要下台了，怎能不令人伤心。大臣们走后他仍然心潮起伏，他想到四年前自己也是在这里多么神气，那时野心勃勃，他曾发誓要用东洋战刀征服中国、征服印度支那、征服东南亚，最后征服整个东方世界，那样他就可以和他的盟友希特勒平分秋色了。他当上首相50天后就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并接连侵占了十多个国家和地区。

　　那时的他有多神气，人人对他敬畏，真是不可一世，而今，这场经他发动的战争连遭失败，几十万日本男儿的生命丧在他手，国民恨他，“重臣”怨他，他深深地感到他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下台后会好些吧！

　　东条的辞职，使他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想再不必耽心有人暗杀自己的丈夫了，至少现在暂时是这样。高木将军取消了他要枪杀东条的计划。东条从此也成了纯粹起咨询作用的高贵的“重臣”了。

　　接替东条的是号称“朝鲜之虎”的战争贩子小矶。

　　尽管他有与东条一样的野心，也有把侵略战争进行到底的决心，然而等待他的仍然是失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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