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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珍妮·桑德斯事件

  我抵达塞格布韦马没多久,就同这里的来自各方派遣人员做了朋友。传教士不必说了,主要的是年轻的志愿人员。有的是美国的和平队,再不然就是与它相当的英国海外志愿服务队。两者的差别在于海外志愿服务队在招募人员时讲究根据具体任务招相应人才,只收干过那一行的行家里手,看重资格经验。因此,这些人的年龄就得多上几岁,也成熟懂事得多。

  美国和平队的志愿者,通常在村子里落户。干的是农业方面的项目。要不然,就教英语。他们天生性格开朗,总是一副开心的神情。不过模样很邀遏,邀遏得没有有个干净的时候。拿穿着打扮来说吧,总是满身红棕色尘土,全是本乡本土红砖粘染的。两只手又用棕榈油染得黄亮发光。当地煮炸烹煎都是用的这种食油。他们没有多少钱,这并不奇怪。什么时候能叨扰别人一顿饭、一杯啤酒、哪怕一口可乐,反正,只要是别人请他们的,他们一概感激不尽。如有聚会,有请必到,好在我们这里派对一类的聚会有的是。

  乔有他自己的一套用人方针。项目需要能干帮手,他就从和平队里挑,挑最好的。我刚来塞拉利昂那会儿,项目中心正雇着三名和平队队员。一个名叫约翰的汽车机械工,我们跑公路的卡车全归他保养。第二个是医院管理人员苏珊·斯科特。第三个是苏珊的丈夫,电工,负责我们的发电机安全运转。

  至于那一帮英国海外服务的志愿人员主要是医院里出身的专职护士。她们在英国本上就是拔尖的好手。她们之所以来非洲,就是出于追求冒险和换换生活方式的心情。再说,她们对久居国内毫无兴趣。因为她们如获升迁,必然是做行政工作。而她们这些人的本性喜欢的还是实地动手的经历,认为这要比填单子、划表格强得多。

  后来,我结交了她们中间的三位:迪尔德丽(Deirdre)、莱斯利(Lesley)和希拉(Sheila)。三人中,资格最老的是迪尔德丽,她来塞拉利昂已有两年了,莱斯利和希拉初来乍到,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里的环境,如当地习俗和文化差异等。

  迪尔德丽有一位好友和同事,芳名珍妮·桑德斯(Jenny Sanders)。两人身分相同,都是英国最高资格的护士和产婆(助产士)。当时,珍妮在我们住地25英里以外的潘古玛医院工作。

  特别要说明一下,潘古玛紧邻钻石矿区。赶来这一带打工的人,都挤在狭窄的住所里,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同老鼠挤在一起。简直成了滋生拉沙热的肥沃土壤。这家医院本身,由于曾经出过院内感染拉沙热病例,一时成为塞拉利昂同行业中的先例,多少有点名声不好。

  珍妮不管这些。她在潘古玛过得挺美,生活的热忱毫不受损。说穿了,是从来没有人把几年前医院职工曾因感染而死亡的不幸情况告诉过她。珍妮正在青春年华,生活无限美好。她玩橡皮回力球,也游泳。当地钻石矿有俱乐部。那里有这些设备条件。她朋友多,未婚夫多米尼克还形影不离,呼之即来。因为他也是英国海外志愿服务队员。他的工作是在塞格布韦马学校里教书。

  珍妮日常忙于护理病号和接生婴儿,过着老一套的上班生活。谁也没有同她和她的队友们提起过拉沙热的厉害,也没有人告诫他们要谨防感染的危险。这种无视危险、不承认现实的做法,有点儿像大家合起伙来搞鬼似的。如果同当时当地有关拉沙热的宣传搞得无处不在的情况相比,简直是十分荒谬的。凡是拉沙热方面的事,不论是谁,都是来我们这里求助的。奇怪的是,就是这个英国海外服务志愿队部门,从来没有向我们提过。也许这些英国人非常偏执,他们通常总认为:为什么要美国人插手?英国的机构没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何况这里原来还是大英帝国殖民地。后来弄清楚英国海外服务队的随队医生已是古稀老人。他原来是伦敦高级贵族医院贝尔格雷维亚的医生,可能他这一辈接触过的传染性疾病不会大多,更不用说这类奇怪的拉沙热病例了。

  星期日的早晨,意味着是项目工作人员一天休闲的开始。在平房面前,葡萄袖树荫下,随意看看书何等惬意。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所以那天医院里招呼鲍勃·克雷文马上赶过去,显得十分突兀。我们都弄不懂,有什么事情这么要紧非得要项目主任亲自出马?

  克雷文隔了一个小时才回来。从他脸上倒看不出有什么忧心的事。他脾气不好,沉默寡言,大家没有什么好同他多谈的。这次原也没有指望他多说上几句什么。然而他反而向我们通报说海外服务志愿队的潘古玛护士中有一位病了,来住院。她发烧,同希拉和莱斯利同住一室,再一问原来是珍妮。克雷文接着又说,潘古玛医院的英国老医生迈克尔·普赖斯负责照料她。迈克尔虽然认为珍妮得的是伤寒,要不就是疟疾,他还是把克雷文请去,因为他怀疑也可能是拉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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