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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接下去,他在以后的一些诗歌里,以相当近似模仿布丰的《自然界各时期》一书的手法,描述离开了太阳的地球逐渐发展的过程及其部分历史。他在描述地面上的江河湖海的活动情况时,也提到了古生海洋菊石亚纳,并且问道,它们是在大陆上升的时候消失掉的呢,还是由于它们敌人威力的不断强大而灭绝的呢?或许,它们在无法达到的海洋深处还依然生存着呢?最后,抑或是某些动物在改变了自己的形态以后,而变成了一些新种吧?

  在上面提到的注释里,他还以动物的退化器官为例,作为说明物种变态的论据。植物无花药的雄蕊和无柱头的花柱就是如此,苍蝇的楫翅——退化的翼器官、男人的乳头也是如此,猪的两只脚爪上的两个不起作用的趾也是如此。当然,这个思想他可以从布丰那里照搬过来,布丰在研究退化器官的时候(而且他也同样举出了猪脚爪上多余的趾这个例子),也引证了这些器官,也驳斥自然界中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思想和追求宗教目的的思想。

  伊拉司马斯·达尔文与我们在上面谈到的、当时广泛流行的以神学观点对自然现象的阐述相反,尤其是在为他的叙事诗加的注释中,力求找出自然界各种现象的“自然原因”。

  叙事诗第二集描述“植物之爱”,与诗文并列的也有自然历史性质的注释。

  在这些注释里指出,含羞草对碰触和光的感觉特别灵敏,属于杂性花单子叶植物。

  在为叙事诗《植物园》作的注释里,记叙了对植物的适应能力作的许多有趣的观察,植物的这些适应能力后来又受到伊拉司马斯的著名的孙子的极大注意。例如,诗中写道,植物以分泌出的蜡和胶御寒和防潮,而以分泌的挥发性油质和毒汁来防昆虫和其他动物的侵害。伊拉司马斯·达尔文说:“有许多植物象许多动物一样,都配备有‘手’以自卫,即蔷薇和伏牛花以及山楂属植物上长的刺,或者荨麻上的毒刺。”许多植物如果没有这种防御物,大概早就被动物吃光了。冬青属上的刺只长到八英尺的高度上,再往上叶子就是光滑的,这些植物好象“知道”,马和牛都够不着它顶端的枝条。

  伊拉司马斯·达尔文在充满拟人法比喻的注释里指出,食虫植物的捕蝇草的令人惊异的器官,它长着啪地一下就把昆虫关起来的叶子和叶子上的齿。因为有了这些齿,昆虫就不能挣脱罗网。在谈到茅膏菜属捕捉昆虫时,他推测说,这两种植物都以昆虫为食。

  他观察到兰花象昆虫以后,便推测说,这对植物“有好处”,因为昆虫要“想一想”,花朵已被别的嗜蜜者占据了……南美洲一些花朵象食鸟蜘蛛,因此伊拉司马斯就认为,这些花朵能吓跑专爱吸蜜的蜂鸟。这样,尽管是假的形状,它们却表明了拟态原则。在这里我们见到极为荒诞的论断,说某些昆虫能够经过与植物分离开的雄蕊和雌蕊(就象芳草属植物的雄花分离开那样)蜕变而成。根据他的推测,某些昆虫在长时间过程中,由于要经常努力攫取食物或者进行自卫以防受到损伤,一些昆虫便有了翅膀,一些有了鳍,另一些有了爪。

  然而,他正确地指出了昆虫、鸟类和哺乳动物的保护色的作用,在同样色彩的背景上,敌人就不那么容易把它们辨认出来。

  叙事诗《植物园》及其知识性很丰富的注释和对植物的酷爱,现代读者看来是稀奇古怪的,可显然是符合当时时代的胃口的,因为它经得起一版再版,共出了四版(最后一版于一七九九年出版)。看来,作者本人不认为此作有多大重要性。伊拉司马斯·达尔文在给他儿子罗伯特·达尔文的信(一七八八年二月二十一日)里说:“我正在出版《植物之爱》,并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因为它已为许多人所知。如果我添上名字,就好象我要给这个作品增添重要性似的”。不要忘记,这个时期正是卢梭思想广泛流行的时期,在他的影响下,赞美大自然,醉心于植物学和植物采集已成为时髦。查理·达尔文指出,在他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些老人,他们当着他的面热情地评论伊拉司马斯·达尔文的诗作。

  然而,他的作品中最成功的要算《动物生物学,即生命的规律》一书(一七九四——一七六九年)了。这是一部颇有创见的著作,是他作为一名医生,同时又作为一个对人类天性和对整个动物世界有他自己的哲学观点的人所进行的思考和观察的结果。《动物生物学》主要是一部医学著作,它谈的是“疾病的理论”,写此书的目的是在救护病人的时候能有所裨益。为了领会这种治疗的意义,伊拉司马斯·达尔文对病理学的研究是在人类生理学和心理学的基础上进行的。然而,伊拉司马斯·达尔文也象在他的其他著作中那样,除了自己的主要任务以外,还提出了涉及各种学科的许多意见,发表出自己的独特的见解。《动物生物学》在七年内出了三版,并翻译成法文、德文和意大利文出版。这部把实践同理论以及广泛的概括生动地结合起来的著作吸引了读者,尤其吸引了医生。

  他曾提出了胚胎生命开始时肌肉的锻炼和模仿的意义。值得注意的是,他从这个观点出发解释感觉的表现——他孙子专门研究的课题。诸如,因恐惧而产生的颤抖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因寒冷而产生的颤抖的结果;哭,是最初由于冷空气、香味和臭味刺激泪腺的结果。

  “婴儿在吮奶时双唇紧紧嘬住母亲的乳头,直到把自己的胃装满为止;随之而表现出来的高兴,是因为吃到了可口的食物。然后,由于长时间不断吮吸,累了的嘴的括约肌松驰了,面部的拮抗肌缓缓地动着,产生了笑容。因此笑容在人的一生中总是同高兴结合在一起的。孩子模仿着对他们面带笑容的成年人。”

  羊羔和狗崽在吸奶的时候摇尾巴,后来也成了高兴的表示。

  伊拉司马斯在《动物生物学》里发表的意见,说明了我们称之为获得性特征的继承。他说:“按不完整的说法,人们把后代称作新动物,但是,说真的,后代只是亲体的分支或者延续,因为动物胚胎部分是或者曾经是亲体的一部分……这样,从严格的词义上讲,不能说后代在他形成的时候全部都是新的,所以他也能把他亲系中的某些一般习性保持下来”。

  伊拉司马斯·达尔文彻底批驳了未来的一代代胚胎彼此纳入,只是在发育过程中才扩展变大的观念(瓦利兹内里的理论)。他说,这些胚胎应比勾引圣安东尼的魔鬼还要小。

  “而有人说两万个这样的魔鬼能在最细的针类上跳萨拉班达舞而互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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