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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赖尔不仅承认拉马克的思想是正确的(分类学家碰到的物种形态愈多,就愈难以确定物种界线,就愈能发现物种间的过渡现象),而且用了一些家畜和栽培出来的植物作为新的实例来说明这一论点。他欣然同意某些不同物种相互之间的差异要比另外一些物种相互之间的差异大。但拉马克许多论点没有证据使他大为恼火。拉马克在任何地方都不善于证明物种变化无常的无穷性。而这一点他认为,正是问题的核心。赖尔鄙视拉马克某些论点没有证据,并强调说,“拉马克认为,物种赋有使自己身体变形的无限能力”。“拉马克希望让一些物种蜕变为另外一些物种”。“这就是那些想象猩猩能变人的人们的幻想”等等。

  赖尔通过分析物种的变异性得出的结论是,物种在外部条件的影响下能发生变化,但只有在某些范围内才能发生变化;各种物种所发生变化的限度也很不相同,也就是这些变异性的范围足以包括各种物种;动物变异的极端偶然性最常见于家畜方面,并取决于人的干预,而且这样的变异在一定的范围内还是可以遗传的(他认为由于经常使用而得到的变异是没有遗传性的)。但他坚持说,不管外部条件发生什么变化,还是有着物种所无法逾越的某些界限。他认为,异种互相杂交,永远也不会产生出繁殖力强的后代,即使借助于人的帮助,也丝毫无法产生出经久不变的种族。

  看来,这种规则中的所有某些例外情况,只不过是杂种与纯亚种杂交所出现的偶然现象罢了。所以,物种所经受的各种变化也都没有超出本身的范围之外,所以赖尔作出的结论是,“物种实际存在于自然界之中”和“每一物种在其形成时就赋有它现在所具有的机体的特征”。他在另一处说:“每一物种都起源于简单的一对或一个体(仅一个就足够了),而且物种都是在一定的时间和一定的地点内才能继续不断地形成,这些时间和地点能使物种在指定的时期繁殖和继续生存下去,并在地球上占有一定的位置”。这种思想更加明确地表现在以下这段话中:“我们应推测到,当自然界的创造者创造也动物和植物时,就已预见到这些动植物的后代要生息于其中的一切环境,规定并赋与它们能永久保存物种的机体。”

  这就不太象他所理解的“形成”是指自然界的“自然过程”而言这一论点了!在这里公开谈到了神奇怪事,谈到能预见到一切情况的创造者,谈到了一般造化论者所说的创造。

  赖尔在这里批驳的只是生物界成群创造论,不承认灾变说,但却保留了物种神秘的创造观点,认为上帝不是一下子,而是用某种不知不觉的方法,一个一个地创造出新的物种,来代替已死绝的物种。赖尔明显地主张物种不变性,并援引了当时寥寥无几的古生物学资料来加以证明。他后来在自己的一封信中写道:“埃特纳火山的外壳至少有十万年了,经过这么多世代也完全没有改变其形状。按拉马克的定理究竟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使猩猩变成人呢?”

  所以,我们既不赞同扎德的观点,也不赞同赫胥黎关于赖尔承认物种起源的“自然”方式的观点。即使他有时也坚决主张过这一点,那也只是在口头上说说而已;他在精心研究了全部问题和作出某些结论的第二卷中,首先明确地表示反对进化论,反对近期物种起源于早期物种;其次,他运用了已明确表明赖尔认为物种是由创造者为了一定的目的而创造出来的某些术语和说法,表达了自己对物种出现的概念。

  《地质学原理》这卷书对于达尔文及其思想的发展是否起了作用呢?当然起了作用。至于达尔文,大概是在旅行的第一年年末或第二年年初,阅读了这卷书,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至于谈到他很精心地阅读了该书一事,若是知道他当时对赖尔有着几乎是敬佩之至的心情的话,那么也就不必再有所怀疑了。可是他阅读了这卷书给他带来了什么效果呢?显然,这卷书向他广泛展示出物种起源的理论问题。物种变异性的界限,相近物种彼此之间的关系,物种和变种之间差别的实质,现代物种的形态与已绝种的物种形态之间的关系,家养形态和野生形态变化的大小,生存的斗争,变化的遗传性——所有这些问题都已由赖尔提了出来。但不应认为达尔文对赖尔的所有论断都信以为真。

  当达尔文搜集各种各样的物种时,就在确定各物种之间的界限上产生了实际困难,这种困难大概不止一次地迫使达尔文不能不对赖尔的基本论点的正确性发生怀疑,他发现,好象每一物种的变异都有一定的限度似的。而他在彭塔阿尔塔所进行的考察,已使他产生了可以用血缘关系把现代贫齿类与古生树懒科联系起来的想法。从此,达尔文就把注意力和思考力都用在只有使他才能弄明白的物种起源问题,物种不变性或可变性的那些问题上。

  二月二十六日,“贝格尔”号出海了,冒着大风向福克兰群岛驶去。菲茨·罗伊和达尔文来到路易港后,惊异地得知英国为了不让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来的殖民者占领这些岛屿,已经把它们占领了。最近法国人、西班牙人和英国人,都在觊觎这些从前无人居住的岛屿,虽然,岛屿上的全体居民是由几年前就居住在这里的一名(!)英国人、二十名西班牙人,一名西班牙女人和两名女黑人组成,然而英国的旗帜却已飘扬在岛屿的上空。

  一月十二日和十三日,“贝格尔”号曾遇过的飓风在这里又刮起来了;停泊在这里的一艘法国捕鲸船,在挣断了三个锚后而遇难。法国人是乘着舢船逃生的,并抢救出了储备食品。后来菲茨·罗伊舰长把这只船上的三名军官接收到“贝格尔”号上来,以便把他们送到大陆去。

  在这个为长在泥炭土壤中的硬草所覆盖的阴森森的岛屿上,达尔文作了长时期的散步,走遍了全岛。岛上根本没有树。大概他这时正在海岸上进行有趣的观察,数一数巨大无毛海生蛞蝓属和白色海牛属所产的卵子;它们一次就产卵约六十万粒。虽然产下这么多的卵,但长大的海牛属动物还是特别罕见。达尔文虽然专门寻找长大了的海牛属动物,但只不过找到了七个要使如此稀有的长大了的海牛属动物保存下来,得死多少卵子或胚胎呢?也许,他这时正对那些海生苔藓虫类群体中的奇异的个体感兴趣,因为海生苔藓虫类很象一个长着针状小嘴的鸟头(它们现在被叫作“鸟头体”),从卵子中伸出头来时张着很大的颚,摇摇晃晃;达尔文进行了观察,并且用细针去触动它们的小嘴,它们常常紧紧地咬住针尖不放,也就是说小嘴起着苔藓虫类群体保护或清洗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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