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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妹妹亚历山德拉那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她不顾自己已经很重的家务负担,怀着深深的同情收留了这位无家可归的嫂嫂。卡明卡的家人们还以为柴可夫斯基的出走只是因为一时的误会和不悦,不久一切都会顺利解决。亚历山德拉给哥哥写信,说了许多安东尼娜的长处,希望他能妥善处理矛盾,争取早日夫妻和解。柴可夫斯基给妹妹写了一封长信,解释了他不可能再回到安东尼娜身边的原因,让妹妹不必再做劝和的努力,信是这样写的:“萨沙,怎么说呢,我应该毫不推卸责任的说,我是安东尼娜冷酷无情的丈夫。她一点都没有错,她很可怜,而我在她面前是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残忍的暴君。但是,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艺术家,一个能够和应该为自己的祖国带来荣誉的艺术家。我感到自己身上还有很强的艺术力量,我还没有做到我能做到的1/10,我要用全部的努力来做到我还应做的一切。然而现在我却不能工作,希望你也能从这个角度来看待我和安东尼娜之间发生的事情。请告诉她,不要再用指责和威胁来折磨我,也请她明白这一点:应该让我有可能去履行我的责任。”柴可夫斯基给妹妹写这样一封信,内心并不轻松。

  柴可夫斯基觉得安东尼娜是值得同情的,他知道安东尼娜真诚地爱他,但是“她以她的爱欺骗了自己”,柴可夫斯基曾耐心地告诉她,他并不爱她。柴可夫斯基能问心无愧的是他从来没有对她违心地表示过爱情,但是在安东尼娜的顽强而又固执的爱面前,善良的柴可夫斯基又曾答应设法增进对妻子的爱情,可是最终他却无法做到,想到这一点,柴可夫斯基从来不回避自己的过失。安东尼娜过于自信了。她本来相信结婚以后一切都会按照她所预想的去实现。然而她的表现在柴可夫斯基那里引起更多的是反感:“我在做什么,我的工作是什么,我的计划怎样,我在阅读什么,我关心哪些知识和艺术问题,对于这些,她从来没有丝毫想知道的表示。”的确,安东尼娜连在哪里可以买到柴可夫斯基的乐谱都不知道,她从来不去听音乐会,对他的作品“连一个音符都不知道”。安东尼娜很喜欢说话,她的话题离不开琐碎无聊的事情,她常常说过去曾有多少多少异性钟情于她,那些男人又是如何如何出身高贵……这些谈话都使柴可夫斯基感到厌烦。

  柴可夫斯基把与妻子有关的一切缮后事宜都委托给他的好友尤尔根松处理。他一直负担安东尼娜的生活费,起初每月50卢布(这是他当时在音乐学院的工资),后来增加到100卢布。到1889年,安东尼娜又要求柴可夫斯基给她增加钱数,此时柴可夫斯基已得到沙皇政府每年3000卢布的生活津贴。柴可夫斯基本来是有理由停止给安东尼娜生活费的,因为他早已知道安东尼娜已和另一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尽管如此,柴可夫斯基还是让她如愿,给她增加到每月150卢布。

  离婚协议始终没有达成。为了能达到正式离婚,柴可夫斯基表示愿意同意承担一切在法律上能构成他们离婚的罪名。可是安东尼娜一再声明,在法庭上她不能撒谎。她在卡明卡住了一个时期以后,阿纳托里把她送到了莫斯科郊外她母亲家里。

  安东尼娜从青年时代就有心理不正常的倾向,常常说话不着边际,夸夸其谈。这些毛病在这次不幸的婚姻和以后生活的磨难中更加剧了。1896年,安东尼娜的精神病症状更加明显,不得不进了彼得堡的精神病院,在那里度过了剩下的日子。她死于1917年。

  在柴可夫斯基逝世后不久,谈到关于柴可夫斯基的为人,安东尼娜这样说:“他在所有的人面前的行为都是忠实高尚的。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指责他有什么不好的品行。他命中注定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帮助他周围的人们。”

  4.《我们的交响曲》

  命运之神在给了柴可夫斯基毁灭性的严酷打击之后,却又慷慨地赐给了他足以终生依傍的保护神。梅克夫人及时知道了柴可夫斯基在那场不幸的婚姻中所经受的痛苦磨难,对他的不幸遭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她知道此刻对柴可夫斯基来说最重要的是自由,而这自由是需要用物质金钱做后盾的。梅克夫人除帮助他还清全部债务以外,还决定从此以后每年向他提供6000卢布的资助,而且立即给他寄去了第一笔款。梅克夫人终于找到了从根本上帮助她的爱友的时机。她衷心希望柴可夫斯基能生活得好,能有充分的自由从事他喜欢做的事——音乐创作。她认为,不是血肉的关系,而是情感和精神的相通,使一个人有权利去支援另一个人。她把帮助柴可夫斯基摆脱困境看作是自己的责任。她写信告诉柴可夫斯基:“你要知道,你给了我多么愉快的时光,我对此是多么的感激,你对于我是如何的了不起,而我是多么需要你,恰如你一样;因此,这倒不是我来帮助你,而是帮助我自己。”

  柴可夫斯基在瑞士克拉伦斯安顿下来,这是日内瓦湖畔的一座小城。从他所住的别墅窗外望去,可见终年积雪的萨瓦山。这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在宁和清静的生活环境里,他的精神状态逐渐恢复了正常,但在内心深处的隐痛却仍然无法消去。

  回想起刚刚熬过的那场心灵的劫难,在感到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充满了对梅克夫人的无限感激:“你知道你对我有多大多大的帮助呀!我是站在一个深渊的边缘,我之所以不跳进去,惟一的理由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的友情拯救了我。我将怎样报答你呢?唉,我多么希望有一个时期你可以用得着我呀!为了表示我的感谢和爱,我是什么都可以做的。”“我除了用我的音乐向你服务之外,别无他路。娜杰日达·菲拉列多夫娜,从今以后,我笔下写出的每一个音符都要献给你。当工作的欲望以加倍的力量恢复过来时,那是因为有了你的存在。而在我工作的时候,我一秒钟也不能忘记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使我能够进行我的事业。我还有许多许多事情可做,不是虚伪的自谦,总之我直到现在为止所写的一切,和我所能做的和我想做的比较起来,似乎都太微弱,太不完全,但我一定要做到我想做的一切……”

  柴可夫斯基被他的第四交响曲的创作所吞没了。这部交响曲是他内心情感的记录,是他那一时期生活的一面镜子。他怀着极大的热诚写第四交响曲,他说:“过去从来没有过任何一部作品的管弦乐谱花去我这样大的气力,但我也从来没有这样地爱过一部作品。”

  柴可夫斯基写这部交响曲时的情绪决定了这部乐曲的构思。除了他经历的个人生活悲剧所引起的剧痛以外,他的精神危机也来源于当时的俄国社会生活状况。一系列的历史事件牵动着俄国民众的心,包括柴可夫斯基在内的俄国知识分子对这些事件不能无动于衷。1876年4月保加利亚革命势力发动了反对土耳其统治的起义遭到土耳其的残酷镇压,这激起了全世界先进人士的愤怒。保加利亚爱国者大量牺牲,这使斯拉夫民族独立的问题变得特别尖锐。1877年俄国、土耳其之间开始了战争,国家增加军费开支,军队开往前线。广大俄国民众对被压迫的斯拉夫民族抱着深切的同情。沙皇政府对支援斯拉夫民族运动有顾虑,怕因此削弱自己对本国人民的统治。国内反动势力日益猖狂,对革命、进步力量施加更大的压力。进步的知识分子感到空前的压抑窒息。柴可夫斯基以他特有的敏感关注着这些重大事件,他为国家的前途担忧,他痛心地看到“每天都有家庭失去亲人,陷入困境”。血流成河的战争给人们带来灾难,战争残害着人的生命,使人们陷入痛苦的深渊,这一切都使柴可夫斯基感到十分沉重。

  第四交响曲正是反映了作曲家个人情感生活的体验也融合了那个时期的社会生活情绪。柴可夫斯基说:“在这部交响曲中,没有一个乐句不是经过我深切感受的,没有一个乐句不是我心灵的回声。”作曲家在给梅克夫人的信中对这部交响曲作了详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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