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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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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娃的病情难以控制,她住进了医院。毕加索搁下手里的画笔,每天都去医院陪她,他尽可能答应伊娃的要求。然而伊娃已别无所求了,只要毕加索在她的身边。

  1915年12月14日,伊娃拉着毕加索的手,微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容颜一如当初的美丽、宁静、温柔。而一缕香魂,缓缓升入了天国。

  安葬伊娃时,只有胡安·格莱兹、马克斯·耶科等七八位朋友在场,其余的都被战争拖去了。

  毕加索看上去并没有流泪,但心却在滴血。他始终用牙关咬紧嘴唇,身体摇晃着,一如秋风中干枯的树枝。格莱兹在给前线的雷纳尔的信中说:“看毕加索那样子,仿佛自己要跟着伊娃去了。”

  耶科劝毕加索节哀,还不合时宜地说了几句俏皮话,但他的话更加重了惨痛的气氛。

  毕加索为了显示与守旧派的决裂,他的绘画从不涉及中世纪的题材,特别是宗教仪式。可是,伤心的1915年,毕加索却画了一幅十字架上的耶稣的素描,这幅颇具格列柯风格的作品,是毕加索陷溺于悲恸、孤寂、凄凉心境的写照。

  1916年1月8日,刚过了一个冷清年的毕加索不住地给盖图德写信:

  “我那可怜的伊娃去世了……我悲痛至极……她向来待我那么好。”

  伊娃的死,还有战争,宛若泰山压顶,毕加索直不起腰来。

  第八章 母与子

  1

  战争伊始,许多定居在巴黎的外国艺术家也志愿参加了外籍义勇军,最积极的是阿波利奈尔。

  毕加索和阿波利奈尔的观点截然相反。毕加索认为战争是人类愚昧的令人痛心的表现,不是起因于国家和地区之间的宿仇,就是发源于政治家的个人恩怨,老百姓无不遭殃。避而远之,是最好的抗议。阿波利奈尔对毕加索说,战争是一个凶恶的魔女,她如果指定要找你,你从地缝里钻进去,她也会把你抠出来,吻你一下。何况,这正是我们表达对法兰西的热爱的时候,怎能避而远之!

  毕加索嘲笑他,瞧你这模样,好像惟恐天下不乱?

  两位好朋友针锋相对的争论,从现实看来,似乎谁也没占上风。战争魔女虽然未曾亲自找上毕加索的门,可伊娃之死却与战争有很大的关系。阿波利奈尔克服重重困难,主动“追求”战争,他先是申请加入法国国籍,而后消除了“雕像事件”在官方的不良影响。1915年复活节这一天,他高呼着“法兰西万岁”来到了法国香槟地区的前线战壕,成为炮兵部队的一员。阿波利奈尔对战争的狂热向往获得了致命的回报,1916年3月17日午后四时,他被魔女重重地“吻”了一下,弹片从右颞颥上部穿过头骨。5月9日,做了开颅手术,伤势得到扼制。但这不过是阎王打了一个盹,拖延了签发“招魂令”是时间。

  耶科健康状况不佳,失去了服役资格。他由于多愁善感、情海翻波而显得魂飞魄散。一次,他眼前出现了基督的幻影,他五心骤定,六神有“主”,便在蒙帕纳斯找了一位牧师,接受了洗礼。耶科请毕加索做他的教父,毕加索赐予他教名:息浦林。

  在洗礼仪式上,毕加索送了一本装订整齐的《基督教讲义》给他的教子,书的扉页上写着:

  “我弟息浦林·马克斯·耶科洗礼留念。帕布洛。1915年2月18日,星期四。”

  耶科在修道院一心一意正本清源。他心中丛生的杂念刈除了,热情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其时,患了肺病的立体派画家塞维里尼奄奄一息,耶科四处奔走,号召同仁们捐款,挽救塞维里尼的生命。毕加索虽然正忙于搬家,但他立即响应耶科:

  亲爱的教子马克斯:

  你所要的钱,随信寄去。我很想不久能再见到你。我现在正忙于搬家,要是你来,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了。你一向是一个助人为乐的真正的朋友。如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有特别的要求,我只在乎你的道义上的支持和鼓励,简言之,即马克斯·耶科的友谊之手。同时,也请接受我的友谊之手。

  你的老友毕加索

  紧接着,便是伊娃病重,而后不治而亡。耶科知道毕加索陷入了空前的困境,他马不停蹄地赶来,扶住了即将倒下去的好友。

  2

  直到1916年5月,科克多才带了心情略微好转的毕加索去见佳吉列夫,以实现他们让立体主义与舞台艺术相结合的计划。

  佳吉列夫是俄罗斯芭蕾舞剧团的主持人,传奇式的芭蕾舞大师。他率团一直在欧洲巡回演出,虽然没有加入现代艺术的潮流,却是艺术革命的见证人,并和罗丹、佐拉等交情不菲。随着立体主义的深远发展,佳列吉夫萌发了在舞台艺术方面汲取现代思潮的想法,为此,他聘请科克多设计剧目,瓦列斯作曲,使芭蕾舞表演令人耳目一新。

  1917年2月17日,毕加索出乎许多立体派画家的意料,他和科克多登程前往罗马。这时,科克多编导的舞剧《游行》即将上演,毕加索承担了舞台装饰、布景、服装的全部设计工作。他不是一味盲目地向观众推销立体主义,而是根据剧情的需要,糅合了立体主义与古典主义的风格,他把舞者设计成人们易于接受的平面人物,把舞台设计成立体空间,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极好。

  毕加索的到来,是剧团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兴奋点,他又成了青年人的核心,这其中有两位才华横溢:斯特拉文斯基和马辛尼。

  当初得到毕加索点拨而大有长进的未来派们,听说毕加索在意大利,自然是奔走相告。他们频繁地来访,还乐于为一些较奢华的戏装做框架线工,帮助毕加索画巨大的垂幕。毕加索虽然领他们帮忙的情,却不苟同他们的主张。他对科克多说:“未来派只有波菊尼撑得住门面,可惜他已阵亡了。”

  毕加索趁机访问了佛罗伦萨、米兰等地,他再次受到古希腊、罗马艺术的熏陶,在那些原始拙朴而又生气勃勃的作品中,毕加索领会到了

  “宁静的伟大与崇高的单纯”的深刻含义。从古典艺术中获取的灵感,使毕加索的创作前景别开生面。然而,不明真相的人又跳出来起哄了,所谓立体派的追随者们大骂毕加索是“叛徒”,一贯反对立体主义的“正人君子”则高喊立体派已自行退出了历史舞台。有一次,毕加索正在舞台上布景,他做着鬼脸对科克多说:

  “都说我退出舞台了,他们放屁,我不正在舞台上吗?有些人根本连舞台都没上过,有什么资格讲退出舞台。我退出舞台是为了给演员让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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