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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伟大的园丁 19世纪60年代的后两年,安徒生继续笔耕不已。1868年,他发表了《小小的绿东西》、《树精》等6篇童话故事。还写了《童话的来源与系统》一文,对童话创作作了理论探讨与总结。1869年,发表了《创造》、《阳光的故事》等6篇童话和一部喜剧作品——《西班牙人在此的时候》。 安徒生在童话里说,从前有一个年轻人,他渴望当一个诗人。可他又写不出东西来,觉得没有什么可写。他叹息道:“唉,我们这个时代不是做诗的时代!我要是生活在中世纪,就会一帆风顺了……”最后,他去请教别人,找到一个住在草场入口处旁边一间小屋子里的巫婆。这个老太婆比那些骑马坐车的显贵聪明得多。她明白这青年人的意思,知道他碰到了什么困难。她于是借给他一副眼镜和一个听筒。这年轻人戴上眼镜和听筒,周围的一切都活跃起来了。世界上充满了各种色彩和声音,它们那么新鲜,那么多样。每件东西——马铃薯也好,野李子也好,蜜蜂窝也好……,里面都是趣味横生的。大路上的过往行人,都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有趣故事,一个比一个新鲜、生动。这位年轻人几乎要成为诗人了。可是,老太太把眼镜和听筒要了回去。这一下,他再听不见看不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这就是安徒生在童话《创造》里讲的故事。安徒生在1852年春天访问德国魏玛时,曾对作曲家李斯特谈到过;他对艺术也像对诗一样,主张三要素:智力、想像和感情。(这里说的“诗”是广义的,指具有诗意的文学作品。)这篇童话里讲到的“神奇的眼镜和听筒”,就是文艺创作时的想像,他用这个童话故事生动地讲明了文艺创作三要素中的想像的重要性。俄国著名批评家杜勃罗留波夫曾高度评价安徒生写童话时的想像力,说他那被现实生活所激发的想像,“使想像富有诗意地带有幻想的性质”,它表露出一种可贵的童心,而又“并不用可怕的怪物和种种黑暗势力来吓唬儿童的意识”。 安徒生的童话读者越来越多,影响越来越大。他常常收到一些小读者的信,他们把读后的感受和对他的爱戴告诉他。一些外国小读者还很想见到他,可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又无法带他们来见他。1869年元旦,英国苏格兰的一位叫安娜·玛丽的小朋友给他来信说: 亲爱的汉斯·安徒生:我是那么喜欢您的童话,我很想去看您,但现在又去不了。因此,我先给您写这封信。等爸爸从非洲回来后,我就要他带我去看您。我最喜欢您的一本童话书里的《幸福的套鞋》、《白雪皇后》等等童话。我爸爸是利文斯顿大夫。我把我的贺年片和爸爸的亲笔签名寄给您。再见,祝您新年幸福! 您的诚挚小朋友安娜·玛丽·利文斯顿。 丹麦评论界也越来越重视安徒生的童话了。这一年,批评家乔治·勃兰兑斯发表了一篇题为《作为童话作家的安徒生》的长文,认为安徒生已经成为儿童文学的经典作家。文中说: “安徒生多么幸福啊!哪个作家有他那么多读者?!……他的童话书是惟一用我们的方式写的并且为我们一直阅读着的书……成上千万的孩子挤在灯光下读他的书。他们像一簇簇盛开的花朵,红红的脸蛋、拳曲的头发的小孩子们,淡黄头发的丹麦孩子们,结结实实的英国姑娘们,黑眼睛的印度女孩子们——不论有钱人家的或穷苦人家的——都在拼读、朗读、听别人诵读他的童话。各个大陆的人在用各种语言读,精神饱满、兴高采烈地读。干活后还处在疲倦中的孩子在读,重病之后带着病容、脸色苍白的孩子在读,全世界的孩子都在读。看那白白的小手、棕褐色的小手,一页一页翻着书,如饥似渴地、聚精会神地读着。要是安徒生能看到,哪怕在梦中见到这种情形,都会无限高兴的。他有着多少虔诚的崇拜者啊!多少聚精会神的听众啊!多少不知疲倦的读者啊!这是任何其他作家所不享有的!” 1869年安徒生去法国旅行一次,在法国港口城市尼斯市过圣诞节。当圣诞树上的灯全点亮了时,一起过圣诞节的一位绅士说: “我们从世界各地相会在这里。在我们中间有一个人,他使我们度过了许多幸福的时光。让我们以我们自己的名义以及孩子们的名义向他表示感谢吧!” 这时,在大家的愉快掌声和欢呼声中,一个小女孩把一个巨大的月桂花环套在了安徒生的脖子上。 安徒生于1870年3月份回到丹麦。回国后写了他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幸运的皮尔》。主人公皮尔是一个出身于穷苦人家的孩子,出生时嘴里衔着一个银匙子。他有着杰出的音乐舞蹈才华,长大后担任主角演出他自己创作的歌剧《阿拉丁》获得巨大成功,在接受观众热烈鼓掌欢呼时,心脏病突然发作而死在舞台上了。 这一年安徒生发表了《曾祖父》等三篇童话。 1871年至1873年,他到过挪威、意大利、瑞典等国旅游。这几年,他出版了最后一批童话集。其中有《舞吧,舞吧,我的玩偶》、《园丁和主人》等一大批童话。 安徒生一直没有自己的住宅。这位不知疲倦的作家,长期以来不是住旅馆,就是住在朋友家。1865年他给一位叫马丁的朋友写信说:“像你那样有自己的住宅,那是多幸福多美好啊!”而他自己却“像一只孤独的候鸟似的,总是在别人的屋檐下找安身的地方。”到了70年代里,他心血来潮,想为自己盖一幢房子了。他闭门在家,作了一番计划:房子要大些,要有玻璃屋顶,有一套工作室。工作室里要摆上丹麦著名作家的半身塑像。要有一个像样的写作台”室内铺上优质的东方地毯,再布置一些装饰品。他这幢房子要盖得别具一格,不和别人所有的房子雷同。 他算了算他在银行里的存款,盖这样一幢房子是足够的了。这些年来,他的稿费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了。不过,这盖房子的设想只存在他的脑海里,他并没有把它变成现实。 安徒生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除了牙痛的老毛病外,还常常咳嗽,两腿浮肿。他患病的消息不胫而走,牵动着成千上万人的心。一个委员会要为筹备他的70寿辰而募捐。安徒生接到一封征求他的意见的信。他回信说: “我的亲爱的朋友们不应该以为我是一个贫穷的、无人照顾的老年人,在为自己每天的面包而担心,连自己病弱的身体也照顾不了。上帝对我很好,四周都是爱我的朋友——我不能接受个人捐助的任何钱物。”他谢绝了这个委员会的好意。 1875年3月29日,著名雕塑家萨拜把准备在哥本哈根市中心公园里建造的安徒生纪念碑的设计草图送来征求他的意见。图上画着这位童话作家,他四周簇拥着许多孩子,有的孩子还爬在他肩上。安徒生不赞成这个设计。 “我的童话不仅是给孩子们写的,更是为成年人写的!”他激动地说,“再说,当我朗诵童话故事的时候,我是怎么也不会让孩子们爬到我肩上的。为什么要把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设计进去呢?” 萨拜于是另外设计了一个纪念碑:安徒生坐着,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挥起来,正在向广大听众讲故事。 4月2日是安徒生的70寿辰。前一天,国王派华丽的专车,把安徒生接到王宫,给他极其热情的祝贺,并再次授予他一枚勋章。 寿辰那天,为他举行了盛大宴会。宴会之后,他又被请到皇家剧院,观看了他的两出剧的专场演出。 这天,他收到了许多礼品。其中有一份是用多种语言出版的伦敦《每日新闻》专号,上面刊登着传记作家威廉·托姆森写的专论——《<母亲的故事>,15种语言出版》。专论赞誉安徒生说:“这位诗人的羡慕者的圈子也许比当代任何作家都要大。” 生日庆典之后,他由于身体哀弱,加上天气闷热,不得不离开哥本哈根,到他的朋友的一个叫“憩园”的别墅去休养。 安徒生已经病入膏肓了。无论是空气清鲜的别墅,海峡秀丽的风光,还是女主人的热情照顾,都不解决什么问题了。 “没关系,不会病很久的,”他向照看他的女友口授一封信给约那斯·柯林说,“等我身体好一些,我们还到别的地方旅游去。” 约那斯心想,老人家的旅游计划未必能实现了。 安徒生一直卧床不起了。6月19日以前他还坚持写日记,尽管他身体已经很弱了。在这以后,他连亲手写日记的力量也没有了。到7月末,他连口授的力气也没有了。 8月3日傍晚,他发起高烧来,折腾了好久,眼前出现种种幻景。……后来,他心情轻松了,表情越来越安详。他睡着了。 8月4日早上,安徒生还在熟睡。睡得很安静。能听出他的平静的呼吸声。11时起,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了,越来越微弱了,后来就完全停止了。这时,时钟指针指着11时5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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