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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安徒生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听了一场著名歌唱家马利布兰的精彩演出,她的歌声优美感人,超过他所听到的一切歌唱家的演唱。这时安徒生突然想起欧登塞济贫院里的那位贫困可怜的歌唱家。他把这两个人物作为小说的模特儿,揉合在一起,把意大利作为体验生活和构思人物的背景,开始了这部小说的创作。他在罗马时完成了第一章。在罗马,他收到海伯格的一封信,海伯格在信中说安徒生有点“即兴诗人”的味道,这是一句批评性质的话,安徒生当时就很幽默地用了这句话作他的小说的标题。他在慕尼黑写了几章。现在集中全力把它写下去。

  小说的情节大致是:安东尼奥在慈母养育下度过童年,随后母亲去世,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后在耶稣教会学校显露诗歌天才。他爱上了他的保护人——一位罗马大官的女儿,向她倾吐他的理想,朗诵诗作。她待他也很好。可是她的父母决定把她送进修道院,让她在那儿为拯救世界献出她的一生。另外,他一贫如洗,她家里人尽管心地善良,但还是瞧不起他,上流社会动不动就教训他,谁也不相信他有什么天才。……这都是有真实生活的体验的。小说里还有一位名叫拉拉的瞎眼讨饭的美女,也是有模特儿的。小说的结尾按人民大众的意愿,做了这样的安排:安东尼奥和拉拉结为夫妻,过着幸福的生活,拉拉双眼复明了。他用一种美好的大团圆来结束小说。安徒生觉得,他们历尽苦难,这是给他们的补偿。

  小说写完了。安徒生最后给它写了个题词:“献给参议员柯林和他尊贵的夫人,我发现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的孩子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家就是我的家,我在这儿献上我所有的最好的东西。”

  1834年9月23日《哥本哈根邮报》上发了一条广告:“安徒生的小说《即兴诗人》将于明年三月问世,克鲁支教授正在将其译成德文。欲购者可速到大学书商莱采里先生处办理预订手续。”

  出版商要求这本书要有100个订户才能出版。但结果只征得80个订户。当时安徒生的诗剧《亚格涅特》正遭到一些人的恶意攻击,社会上又流传着安徒生“才华已经枯竭”的流言蜚语。在这种情况下,80个订已经不算少了。出版商认为这本书写得不错,便决定冒一下险。

  书出来以后,很快销售一空。但批评家们对它保持沉默,报纸上没有这本书的声息。过了些日子,《星期日时报》终于发表了诗人卡尔·巴盖尔的一篇短文。文章的开头写道:

  “我很久以前就预言过:诗人安徒生写得不如以前好了,他已筋疲力尽了。在某些社会上流人士中,也许恰恰是诗人初次露面的时候就受到宠爱而且几乎被当作偶像来崇拜的地方,人们到处提到他。然而他并没有筋疲力尽,相反地,如今他已大摇大摆登上以往他所全然不知的地位,凭着《即兴诗人》,在他面前已展示了一幅非常灿烂的前景。”

  从德国也传来了好消息:这部小说在那里大受欢迎,出版商的收入在不断增加。

  丹麦诗人、剧作家和小说家豪克,过去认为安徒生是一个给宠坏了的任性的幸运儿,读了《即兴诗人》以后,他给安徒生写了封信。信中说:“我过去使你受了委屈,现在我向你伸出和解的手。”这句话使安徒生特别感动。人们都记得,不久前,豪克在他写的一部长篇小说中,把安徒生描绘成一个在精神错乱中才得以结束虚荣心的诗人。连受舆论蒙骗的丹麦人都觉得对安徒生太不公平了。这时,豪克专门写了一篇论述作为诗人的安徒生的论文,把安徒生摆在了与众不同的光荣地位上。

  出版商莱采里见这部作品销路好,很快出了第二版。他对安徒生说:

  “读者很喜欢这本书,批评界反映普遍良好。只在修辞上提出一些微小意见。”

  “可《文学评论》还没有表态,”安徒生说,“不知又有什么地方不合他们的胃口?”

  “不去管它了,”莱采里鼓励他说,“广大读者认为你是成功的,这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出版商有了积极性、主动性,安徒生当然是高兴的。《文学评论》月刊评价了许多眼下已被遗忘的小册子和喜剧,惟独对《即兴诗人》不说一句话。

  德国和瑞典评论界对这部作品作了高度赞赏,英国的一篇评论文章甚至认为“这本书在小说界的地位等于《恰尔德·哈罗德》在诗歌上的地位。”当然安徒生认为这是过誉了。而安徒生自己的祖国丹麦的《文学评论》月刊,在国外大量作了肯定性的评论、一致认为安徒生才是丹麦的真正诗人之后,才提到《即兴诗人》这部作品。

  安徒生以后在他的自传《我的一生的童话》中,谈到丹麦的评论界,深有感触地说道:“……可以这么说,最热忱的褒奖是来自国外,这使我兴致勃勃。如果我才是丹麦真正的诗人,那么国内谁也没有注意培养我。当人们常常在温室里细心修整他们认为可能多少有点价值的小叶片时,有谁照料过我?人人都千方百计地阻止我成长,但是上帝希望我这样发展下去,所以他从国外送来了阳光,使我写的东西找到了出路。”

  安徒生感到,在读者中存在着一股比所有批评家和批评集团更强大的力量。他感到即使在国内,他也站得更稳了,他展翅飞翔的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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