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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四月二十二日,顾顺章来到李文宜的住处,对她说:“你马上到龙华去,在文治大学的那个马路口右边的第一根电线杆上,去看看贴了什么样的纸条。”

  李文宜疑虑不安地望着顾顺章,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不便追问,便雇了一辆黄包车赶往龙华去看个究竟。

  在顾顺章所说的那根电线扦上,她果然看到了丈夫的消息。

  这不是一张纸条,而是一幅布告,上面怵目惊心地用朱笔。打了一个大勾。

  奉蒋总司令命,共党要犯罗亦农着即枪决。
  淞沪警备司令钱大钧民国十七年四月二十一日

  原来,罗亦农被捕之后,只在公共租界巡捕房关押了三天,就被引渡到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了。在劝降失败后,蒋介石下手令将罗亦农枪决。从被捕到牺牲,前后只有六天时间。特科的营救未能成功。

  尽管已有思想准备,但李文宜还是被这噩耗击懵了,在布告处木然呆立了很久。绵绵的春雨逐渐浇醒了她的头脑,这个勇敢的女人决定马上寻找丈夫的遗骸。

  龙华是当年上海人闻之色变的杀人魔窟,李文宜很快就打听到丈夫就义的刑场。这是一块面积不大的草地,当中有一滩鲜红的血泊,在血泊旁边丢着一根贴在竹竿上的纸标,人们通常把它叫做“斩标”。上面赫然写着“共党要犯罗亦农”,“罗亦农”三个字上还划了一个猩红的圆圈。李文宜看到丈夫的名字,顿时两眼发黑,双腿一软,昏倒在地。醒过来时,她看见周围站着几个当地的百姓,便向他们打听,这个被枪毙的共产党的尸体移到哪里去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向她作了一个手势,默默地领若她向前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在一丛灌木的前方有一个黄土孤坟,老人用手指了一指,就默默地离开了。这是一个草草堆起的新坟,没有墓碑,周围也没有任何标志。坟里埋的究竟是不是亦农?是谁掩埋的,是自己的同志,还是专行善事的经善堂用薄木棺材埋的?李文宜站在坟前想了好久,最后决定回去向组织汇报后再来查明。

  第二天一早,中央秘书处工作人员杨庆兰找到李文宜的住所,要她立即转移到新的住所。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牺牲于广州起义中的中央政抬局候补委员张太雷的遗孀王一知。当天晚上,周恩来代表中央到这里看望两位烈士的遗属。李文宜含泪提出了三点要求:第一,要一支手枪,亲手杀掉出卖丈夫的叛徒;第二,查看罗亦农是否已经掩埋,如果是经善堂的草草掩埋,要另行安葬;第三,请求去苏联学习革命理论。

  周思来回答李文宜,中央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你的决心,但是你没有使用手枪的技术,这事万万不能由你去做。处理叛徒由中央负责,要不了几天就会见分晓。其他要求不成问题。

  草草料理了罗亦农后事,李文宜就同瞿秋白的妻子扬之华结伴同行,前往莫斯科。扬之华是去出席“六大”的。

  中国共产党杰出的年轻领袖罗亦农,就这样同他曾经英勇战斗过的上海大地融为一起。可以告慰罗亦农英灵于九泉的是,他还关在巡捕房的时候,中央特科就提前为他报仇雪恨了。

  五

  位于北四川路和老靶子路交界处,有一家“三民照相馆”。这是中央特科的一处秘密机关。

  罗亦农被捕的当天下午,顾顺章和刚刚担任情报科长不久的陈赓一前一后来到照相馆。中央政治局常委被捕,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事件,周恩来立即命令顾顺章和陈赓全力处理此事。

  罗亦农被捕时的情景十分蹊跷。带队前来捕人的是戈登路巡捕房的捕头洛克,他用德语同“坐机关”的贺芝华交谈了几句后,当即将罗亦农逮捕,并且直接了当地时他说:“你是罗亦农,我就是来抓你的。”除了罗亦农,在场的其他人都未被捕,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秘密文件也没有被抄。这种值况,是从未有过的。

  显然,内部出了奸细,是他出卖了罗亦农。

  这个出卖罗亦农的奸细到底是谁?顾倾章立即派人找到巡捕房的内线打听。现在,他和陈赓正在照相馆焦急地等候着消息。

  巡捕房就是租界的警察局,它同那个时代中国各地的“局子”一样,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罪恶渊源。巡捕分为西捕(西洋人,公共租界主要为英国人,法租界主要为法国人)、印捕(印度人,法租界则由越南人充当)和华捕(华人)三种。巡捕房的各级头目大都由西捕充当,但人数最多的还是华捕。无论是盛气凌人的西捕还是甘当外国殖民者鹰犬的华捕,大多灵魂空虚、惟利是图,心中既无国家民族,更没有理想信仰。华捕的待遇很低,工资只有同级西捕的七分之一。因此,他们的收入更多的是靠收受贿赂和敲诈勒索而来。而西捕尽管收入已很优厚,但仍欲望难填。无论是谁,只要给钱,就可以向他出卖情报,通风报信,如此种种,就为特科获取情报,保卫中央领导和机关提供了许多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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