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名人传记 > 中共往事钩沉·谁主沉浮 | 上页 下页
四九


  要快之事,马克思也犯过不少错误。我搬出马克思来,使农民们得到一点安慰。这个马克思,天天想革命快,一见形势来了就说欧洲革命来了,无产阶级革命来了,后头又没有来,过一阵又说要来,又没有来。总之,反反复复。马克思死了好多年,列宁时代才来。那还是小资产阶级狂热性?马克思也有呵!(刘少奇插话:列宁也有,讲世界革命很快就要来了。)世界革命,那个时候他希望世界革命来援助,后头不行了,搞出一个一国可以建成社会主义,这在以前讲过吧?

  (刘:是一国可以胜利,一国可以建成社会主义没有讲。)一国可以胜利,到这个时候,不建怎么办?巴黎公社起义之前,马克思反对。季诺维也夫反对十月革命,这两者是不是一样?

  季诺维也夫后来开除党籍,杀了头。马克思是否还要杀头?巴黎公社起义爆发之后,马克思就赞成了。他看出这是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哪怕只存在3个月也好。要讲经济核算的话,划不来。我们还有广州公社,1927年大革命失败,等等。我们现在的经济工作,是否会像1927年那样失败?像万里长征那样,大部分根据地丧失,红军和党都缩小到1B10,或者还不到?我看不能这样讲。大家也是这么个意见。参加庐山会议的同志都诱导我例外地说有所得,没有完全失败。是否大部分失败了?我看也不能讲。大部分没有失败,一部分失败了。就是所谓多付了代价,多用点劳动力,多付了一点钱,刮了一次“共产风”,可是全国人民受了教育,清醒了。现在要研究政治经济学,过去谁人去读政治经济学教科书?我就不读。斯大林的书(按指《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我读了一遍,根本没有味道。那个时候搞革命,搞什么社会主义经济。

  唉,一到郑州,我就读了两遍,我就讲学,就有资格讲学了,不过刚刚在火车上读了两遍。我讲了两章,没有造谣吧。现在不够,现在要深入研究,不然我们的事业不能发展,不能够巩固,不能够前进。

  如果讲到责任,责任在李富春,责任在王鹤寿,其他部长多少有点责任;农业部有责任,谭老板有责任。主要责任应当说在我身上。过去说别人,现在别人说我,应该说我。过去说周恩来、陈云同志,现在说我,实在是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办。你们看,“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无后乎?中国的习惯,男孩叫有后,女孩不算。我一个儿子打死了,一个儿子疯了。我看是没有后的。一个大炼钢铁,一个人民公社。大跃进的发明权是我,还是柯老?我同柯庆施谈过。(柯曾在1957年12月上海党代会作过一个长篇报告《乘风破浪,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内容重提多快好省,要15年赶超英国,具有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大跃进”精神,极为毛赞赏,成为南宁会议的先华东1959年钢铁指标为600万吨,引起全国1959年指标全面高涨,也影响到1958年钢铁指标的变化),我要搞1070万吨,北戴河会议发公报,薄一波建议,也觉得可行。从此闯下大祸,9000万人上阵。始作俑者是我,应该绝子灭孙。补贴40亿,搞小土群,小洋群。“得不偿夫”,“得失相当”等等说法,即由此而来。我劝同志们,自己有责任的,统统分析一下,不要往多讲,也不要不讲,都吐出来。无非拉屎嘛,有屎拉出来,有屁放出来,肚子就舒服了。今天不再讲别的,因为还要睡觉。你们要继续开会就开,我就不开了。讲了好久?不到两个钟头嘛。散会!

  §“二十三日夜事件”

  曾经担任毛泽东秘书的李锐在回忆中说,我中午饭吃不进去。下午就开小组会,讨论毛泽东讲话。晚饭后,千不该万不该,又到小舟和周惠的住处去了。这当然是由于思想不通,满肚子意见要发泄,去找他们谈谈,平息一下情绪。小舟同我一样,比较激动。他怀疑毛泽东的这篇讲话,是否经过常委讨论。按照讲话精神发展下去,很像斯大林晚年,没有真正集体领导,只有个人独断专行。这样,终将导致党的分裂。我们都同意这种看法。周惠也感到毛泽东对一些问题的决定,反复变化太快。谈到斯特朗的谈话,她曾当面称赞毛泽东超过马恩列斯,而毛泽东没有答话。感觉多年来的顺境,毛泽东确实骄傲起来了。我认为毛泽东确是喜欢高指标的(这是我这一年多来的接触和个别谈话中,深深感觉到的),只喜欢柯庆施那样一些吹牛说大话、奉承迎合的人(柯是个手拿大棒,随时准备整人的人)

  当然,谭老板放炮不准,但勇于负责,还是很喜欢的。黄克诚这样比较偏于稳重、多看困难的人,就很不喜欢。我又说,这样的讲话不是“翻云覆雨”吗?小舟也认为这个讲话,是“一百八十度转变”,使人转不过弯来。他特别激动,想三人一起到毛泽东处辩论一顿,急吵一顿也好。我认为从讲话来看,正在气头上,去也没法谈。于是小舟要去找黄克诚谈。这时,我倒有个心眼觉得这样去谈,不就变成“小组织活动”了?会授人以柄。周惠也不想去。但拗不过小舟。他拨通电话,黄克诚不同意我们去。由于小舟的坚持,黄克诚只好说:“你们要来就来吧。”

  于是就发生了非常不幸的“二十三日夜事件”。

  当然,黄克诚也是思想不通,心情极为沉重的。开完会回来后,他和彭德怀都吃不下饭,也都没说话。小舟将斯大林晚年的话讲了。说袁世凯称帝前,围着袁的那些人,专门印一种报纸给袁看,意谓毛泽东受了蒙蔽。我说了一句很愤激的话:他不能一手遮天。黄克诚劝我们不要激动,说毛泽东又不是慈禧太后,中央集体领导很好;自己有错误,多想想,可以作检讨。黄克诚最后劝慰我们,有意见还是当面去见主席谈谈。周惠很少说话。这样,我们才平静下来。小舟又谈了些湖南当前抗旱等一些工作问题。这时已经过10点钟了。将起身走时,彭德怀到黄克诚的房间来了。他们住在一栋平房的两头。小舟见彭德怀进来,即说:“老总呀,我们离右派只有30公里了。”彭说,着急有什么用。我见房内无多余的椅子,都站起来了,就催小舟:太晚了,该回去了。我们三人即走了出来。由于住处方向不同,我单独一人走了。回来看见小舟正在路边碰见罗瑞卿,向罗打招呼。

  §周恩来安慰彭德怀

  23日上午散会后,周恩来召几位副总理谈话,其中周恩来同彭德怀的对话很能说明问题,周恩来还在谈形势的困难,还在安慰彭德怀。

  周:9000万人上山,1070万吨是一个革命。2700—3000万吨则根据不多,现在落实到1300万吨。

  彭:我写的“有失有得”,是讲小土群这一点,只讲这一点。根本没讲小洋群。

  周:把“失”放在前面是有意识的,应把落实同泄气区分开。

  彭:1070万吨,脑子热了一下,他是有一份的,但总的路线不能动摇,而且他比较冷得早,10月底就冷下来了。这次会议,我为什么要写这封信供主席参考?我有个感觉,共产党有不敢批评的风气了,写个东西要字斟句酌,我实在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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