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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至于像辉和阮文新那样将一些至少是违反文明的刑法加到被俘的敌人身上,对他们进行药物和其他人类发明的对人类施行自残的方式的实验,并从中获得畸形的自我满足,无论在哪一个阶层,包括以人民自居的共产党内部,都俯拾即是。人类心态发展的极端不平衡,在任何时候(特别是客观允许的时候)都会随时出现在各种场合。他们所实施的行为从道义上看是应该予以谴责的,但问题就在于,有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或者不愿意对此进行那样的谴责,因为他们那些人是在为我们进行工作,而且竭尽能力地工作着。尽管他们自身有许多无法避免的缺陷和过错不时地困扰着我们。

  如果我们应当对辉和阮文新予以谴责,那么我们对于发明更具备杀伤能力以至毁灭性核武器、化学武器的那些人和制造像电刑、橡皮衣、镣铐等更具备普遍性的折磨人类工具的那些人,是否应予以同样的谴责呢?

  在顺化市警察局发生的一切,只是野蛮与文明交织的一个部分,那一类的事情每一个时刻都在世界上发生着,并将继续发生。许多善良的人曾经试图通过各种途径制止那类的事情,结果都归于失败,残害人类自身的行为仍然极为普遍地滋生繁衍,嘲笑地面对着令我们骄傲的现代文明和毫无根据的乐观态度。

  1969年11月15日,华盛顿爆发了三十万人参加的大规模反战游行示威活动,使得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决定了从越南共和国撤走美国军队。一年之后,总统助理亨利·基辛格开始与北越进行了秘密会晤。

  这一个时期,阮文绍总统的控制显得更加软弱无力了,五分之三的土地已经沦丧,以至在南方出现了实际上为北越控制的“南方共和临时革命政府”与之对立的局面。西贡的秩序又像五十年代中期那样混乱起来,枪击、抢劫、强奸和纵火案件日渐频繁。

  西贡到处都似乎处于戒备状态。带刺的铁丝网和漆成白色的汽油桶把饭店和其它建筑物围了起来,士兵们在街上闲逛或者靠在作为路障的沙袋上休息。到了晚间,电压总是不够用的,在最好的时间里,电灯泡所发出的光线也只有瓦数的一半左右,而大多数人晚上就靠着这种昏暗的光线来用餐和交谈。

  西贡市区以外经常发生小股越共在夜间袭击政府军的事件,我见到一些田地边插着可怜的指示牌,上面这样写着:“请尽可能地避开田地打仗!”有一次,我乘坐的公共汽车被越共分子截住。他们把乘客都赶进丛林中,向他们收税并讲演党内共产主义的理论课。我谎称是法国教师而被当作平民赶进了树林同其他人一起听他们的讲演。那个讲演的越共激动地挥舞手臂,机械地重复几年前越共传单上的话,号召吓得发抖的乘客“团结起来,与帝国主义斗争!”像其他越共分子一样,他始终诅咒美国企图把越南当作它的殖民地。

  相比之下,西贡的色情行业失去了往日的繁荣,外国的游客都避开这块枪弹横飞的土地而涌到泰国或者马来亚或其他国家去了。原来从事色情行业的娼妓们此时即使只收五十元南越币也难以维持下去。

  我在市区的发艳路附近遇见了陀陀古酒吧间的脱衣舞女绒。她比几年前显得更胖了,肥硕的双乳在衣服下不停地颤动着,脸上依旧着了很浓的晚妆。她告诉我,虽然时局不稳,但是她的收入还可以维持,因为她一直在注射着空孕催乳剂,那对男人仍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当我问到多依拉的情况时,绒想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多依拉三年前就已经应聘到香港的一家夜总会去了。

  杜氏情曾经拒绝服用的那种空孕催乳剂在西贡仍然流传着,价格也非常昂贵,但是娼妓们却竞相自动注射着那种药物,以此来与其她娼妓竞争,甚至有许多尚未进入青春期的少女由于注射那种药物而导致了并发症。

  渐渐地,西贡人给那些注射空孕催乳剂来卖淫的娼妓起了一个粗野的名字,叫作“de sua”(奶羊)。娼妓们对此似乎并无反感,她们清楚那个名字给予男人的诱惑。为了使人更直观地知道这一点,她们往往有意把衣服的胸襟湿透,同时使充满汁液的乳房有弹性地不停颤抖。后来,西贡出现了更多的de sua,以至在一些冷饮店的橱窗上也公然醒目地写着de sua这样的名字。

  然而,所有的de sua最惧怕的并不是警察和歹徒,而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们。那些即将开往前线的士兵对于前途和生命感到渺茫,所以经过西贡之时则到处寻欢作乐。他们从老兵那里得知de sua是些分泌奶水的娼妓,便四处搜寻那些姑娘,他们非但不给予de

  sua任何报酬,反而把她们肆意折磨,甚至带往前线而再也不见回来,略有不从或反抗者就难免遭到残酷杀戮的噩运。

  1972年4月最热的一天,在陈国赞大道聚集着大批开往前线的士兵。我看到那些野蛮的士兵们竟然将六名青年de sua剥得精光,让她们披头散发,赤着双脚登上一辆带车篷的MGC式军用卡车。那六名de sua鼓涨的双乳在行走中颤抖着,她们中间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岁左右。围观的市民很多,甚至还有几名越南军官也站在路旁悠然地望着那些野蛮的士兵把de sua带往前线。

  绒给我讲过一名de sua悲惨的遭遇。

  那姑娘是在她自己的家门外被士兵捉住的。五名士兵把她押回她的家中进行蹂躏,然后用枪指着她六十多岁的祖父命令道:“老家伙,马上把你的孙女强奸了!”

  那位老人被强行脱光衣服爬到已经被士兵们折磨得不醒人事的孙女身上,直到士兵们心满意足地离去。然而,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那些士兵又闯进那名de sua 的家中,把她带走,再也没有把她放回来。有人看见到她被士兵们拉上军用卡车,带到前线去了。

  在越南战争进行到最后几年的时候,西贡市警察仍然每天都在街道上巡逻,但是那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们甚至对于小偷也不再加以理睬。据一名在警察局工作的越南警察告诉我说,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对战争感到了失望,认为西贡迟早都会落入越共军队的手里,因此他们尽可能地为自己保留一条将来的出路。

  1973年1月28日上午10时,越南南方和北方实现了暂时的停火。继最后一名美国军事人员于3月23日撤离越南之后,北越政府在4月1日作出了明显的欢迎姿态,并立即释放了五百九十名美国战俘。

  此后的一年异常平静,出现了自从法国远征军于1959年离开印度支那以后的第一个“和平”年代。然而,那种“和平”却表现为一片令人惶悚的沉默。

  作为名义上的文职人员,我在1975年3月越共军队发动大举进攻之后,进入了美国大使馆。阮文绍总统命令他的军队后撤集结,试图以此来加强军队的战斗力,结果那种撤退转瞬间变成无法遏止的全面溃败。4月21日,阮文绍总统在电台宣布了他的辞职演说,并于4月23日乘飞机逃往台湾。

  八天以后,即4月29日,当越共军队开始攻打西贡外围的炮声响起之时,我随同美国大使馆人员及一千名美国人由直升飞机接运离开了西贡。

  4月30日,重新上任的杨文明总统(他曾在1963年武装政变后担任过几个月的总统,后被阮庆将军的另一次政变赶下台)终于通过电台宣布了无条件投降的通告,从而结束了越南共和国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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