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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我充满了不安全感,依然对那神奇的药丸有一定的信任,相信它们会把我从一个小人物带回到重要斗士的角色。我极度渴望得到我毕生那样熟悉的毒品的支持,尽管几乎毁了我,我感到它们仍旧和老朋友一样,很难没有它们而生活下去。这种引诱实在是太强烈了,不久我发现自己站在了哈利街外。片刻之后,我想,我小心地服用这些药丸,汉妮根本不会知道。我付钱买了处方上开的三百植药丸。我紧张得发抖,跑进了附近一家三明治快餐店。多年前,每次拿医生的处方买了毒品后,我就是来到这同一家快餐店,吞服下药丸后再回到“包打听”和老鼠身边去。

  在餐厅里我神情恍惚地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哭了起来。店主认出了我,问我出了什么事。天已经晚了,快餐店就要关门了,他坐下来听我讲自己的事。当他听明白了以后对我说:“孩子,仔细听我说。”接着他告诉我他的女儿弗兰切斯卡去年因吸食过量海洛因死去了。他讲述时他的妻子在柜台后面哭了起来。他眼中含着泪,双手放在我的肩上,说:“扔掉毒品,回到你女人的身边。”他愤怒地紧咬着牙。“一寸又他妈一寸,一天又他妈一天地奋力爬回生活中去。把那恶毒的鬼东西扔掉,它杀死了弗兰切斯卡,差一点也杀死了你!”他的话使我陷入了思考,最后我彻底明白了。我意识到痛君子回头没有容易的路。我把那三百粒药丸扔进了快餐店的抽水马桶里。我离去时店主和我吻别,笑着说:“现在快滚吧,祝你幸福!”

  在回慕尼黑的飞机上我哭了。我终于最后抛开了那个恶毒的杂种,毒品先生,他囚禁了我整整二十六年。

  感谢万能的上帝,我终于自由了!

  汉雷洛蕾在机场接我,她问:“怎么了?你哭了吗?”“我在伦敦苦斗了一场。”我答道。“和谁斗?”她问。“不是肉体上的苦斗,另一种斗争。”我回答说。

  “谁赢了?”她问。“我以后告诉你。”我说,不再提起这事。

  第二天在湖边时我采了一把维菊。我把它们往天上一扔,高声喊道:

  “谁赢了?

  谁他妈的赢了?

  我赢了。”

  九个月后我们开着一辆小的二手车回到英国去生活。在奥斯坦德上渡船的时候,我想起了自己上次在这个比利时海港停留时的可怕情景,感情非常激动。

  回到伦敦后,我们在哈福斯多克山找到了一套小公寓,两个人都找到了很简单的工作。就像快餐店老板所说的那样,我一寸又一寸,一天又一天地奋力爬回到生活中。他妈的,真是困难极了,但是我有一个挚爱的人和我在一起。有了这样的爱是没有爬不上去的高山的。

  回到英国两年以后,我见到了女儿特莎和安东尼姬,她们都已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她们坐火车到伦敦,偏偏在尤斯顿车站下车。我去接她们。这就是那么多年前我告别了的宝贝孩子。我们都有点控制不住感情,在车站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我们对面有一个流浪汉,宿醉后仍在睡觉。“看看那个可怜的家伙。”特莎说,并不知道曾经发生在她父亲身上的事情。“你应该感激,那时候你很可能会成他这个样子的。”她继续说道。

  可能?我心里想,我就是这个样子,而且很长的时间都是如此!

  流浪汉翻身面向着我们,我看着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孤独的老人。

  现在我定期见到两个女儿,我们变得非常亲近。

  随着时间的过去,我的脑子清楚多了,开始寻找埋藏起来的钱。

  我们找到了一些,没有几百万,不过足够了。

  在我所有穷困潦倒的日子里,钱一直部藏在那里,也许是留着为了好时光的到来。

  不再有抢劫或犯罪团伙,不再有此需要了。

  和毒品一样,犯罪业已成为历史。

  我涉足许多经营,在英国房地产业不景气之前,一直投资房地产。我们在西班牙购置了一所豪华别墅,并在那里居住了一段时间。有一次坐在自家的游泳池旁时,我想起了肯尼思和在纽卡斯尔每天下午唱着赞美上帝的老人们。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但可悲的是,这不是梦。那曾经是我生活过的岁月。

  四年前母亲去世了,我们埋葬她时我往她的墓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再见妈妈,我真高兴你活着看到了我戒毒,并且分享了看着我的儿子们成长的喜悦。”

  我祈祷其他痛苦的痛君子的爸爸妈妈能获得同样的喜悦。

  过去十六年的生活并不总是很容易的,但我再也没有吞食过毒品。我设法对付了下来。有时我仍会感到十分紧张,特别是在火车站附近或者见流浪汉的时候。那时一切都会变得真实无比。

  两年前我们把在英国其他的房地产全卖了。我们带着十一岁和十岁的两个儿子奥利弗和朱利安,回到德国南部靠近汉雷洛畜出生地的一个小村子去生活。她回到了家人之中,在她访问伦敦这一决定她的命运之行前,她一直是属于这个家庭的。

  现在我过着十分平静的生活,每个周末看儿子们在村队踢足球。和我们的两只狗米基及莫莉一起站在那里,我看上去是个真正的普通人了。

  我确实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比任何时候都更为幸福。

  有时候别人的父母问我在德国干些什么。

  “就是写本书,”我答道。“写的是什么?”他们想要知道。

  也许有一天我会有勇气告诉他们——

  “书里写的是一个终生为毒瘤所害的人的故事。
  一个精神失常了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我。”

  我看着村子里的孩子上学去,心中祈祷他们之中不要有人走上我所经历过的、奔向地狱的疯狂过山车之旅。

  遗憾的是,在我们这个瞬息的红尘世界中,有的孩子会走上这条路。

  感谢大家阅读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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