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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回到家中,圣诞节的停火结束,我们的家庭战争再度爆发。一天晚上,和艾伦一起吃过晚饭后,我回家对发现卡米拉在大喊大叫。她没有通过路考。我给她买了一辆崭新的胜利牌路车,停在外面已经好几个星期了,就等她通过路考。现在她没通过,狂呼乱骂,好像在做三点掉头时控上该死的人行道镇边石的是我。我花了一笔钱为保证就是蒙着眼睛她也能通过第二次路考。只要能够维持现状,我做什么都行,出多少钱都愿意。

  几个月后,有天一大早卡米拉又嚷嚷开了,要一所房子。“我们没法在一套公寓里养大孩子。她需要有个能在里面玩耍的花园!”“别吵,”我答道,“今天晚上回家前我就买一所房子。”和往常遇到麻烦时一样,我拿出一购物袋的现金去找特里。“今天我必须得买所房子,”我大声说道,“没房子我可不敢回家。·我受不了又一场吵闹。”幸好特里认识一个律师,急着要把在托待里奇的房子卖掉。“如果那房子有花园,我就把它买下。钱在汽车里。”我说。我们给房主打了电话,马上就去看房子。他要带我把房子看上一遍,但我说:“我妻子以后可以看。报价吧。”他一脸惶惑,但是说了个高出房子所值的价钱,我问也没问就同意了,我只求能得到平静。我用购物袋中的现金付了绝大部分房款。感谢上帝今晚不会吵了,我带着房子的相片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想道。

  我们花了一笔巨款装修新家。我对装潢不感兴趣,对于我来说,这仅仅意味着花去另一个购物袋里的钱。这所巨大的独立的房屋有五间卧室,一个很长的向开阔的田野倾斜下去的花园。在伦敦,这样开阔的视野是很少有的,但是我成天吸毒吸得腾云驾雾的,根本无法欣赏这一点。

  我父亲也牵涉了进来,帮着安排各种施工人员。他开始改变了对我的态度,努力接近我。帮着卡米拉装修房子是他第一次对我的所作所为表示出兴趣。他的友谊是因为我新获得的财富,还是他第一次发现我是他的儿子?我并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我太喜欢他对我表示出的关注了。父亲的商店破产了,加上他现在身体不好,无法好好工作,我已经开始每个星期给他二十五英镑。最近我还给他买了一辆新汽车,这一切都是我“用钱买爱”准则的一部分。和别的许多人一样,他不明白他这个二十一岁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多的钱。

  为了庆祝乔迁新居,我带父母和卡米拉到时髦的“尽人皆知”去吃晚餐。我们坐在靠近看台的最好的座位上,看上去真是幸福的一群。我仍抱着创造一个爱我的家庭的梦想,希望使妻子和父母的关系密切起来。尽管我吸毒、犯罪。但我的一部分仍希望能正常下来。我们正开始用餐,突然我感到有人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一回头看见演米·考利站在我的身后。“要你到我们那桌去。”他说。我惊恐地看到克雷兄弟和好几个凶恶的面孔在望着我。“我现在不能去,我们的庆祝活动还没有完呢。”我答道。“马上去!如果你以后还打算再庆祝的话。”他冷笑道。“我这就去。”我回答说。我强笑着向卡米拉和父母道了歉,他们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了。我先到厕所去大吐了一场,平静下来后重新出去,迎接我的是龙尼·克雷那著名的跳着牙执狗般的笑容。他以一种毫无兴趣的样子抬眼看着我说道:“今晚晚些时候我们有个人要你去见一下。”他叫我一小时后到切尔西的一个地方去。“别迟到。”他微笑道。“可你要我干什么呢?”我问道。“我们要和你的证券经纪人朋友做点买卖。”龙尼答道。我惊呆了。特里必定是把我和艾伦的关系告诉了他们。这个杂种!

  我回到自己的饭桌旁坐了下来,我受到的震动太强烈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眼前出现了艾伦给我弹钢琴的情景。难道我要出卖这唯一真正爱我的人吗?“你怎么了?脸色难看得很。”母亲说。“啊,没事。”我说,当着大家的面吞下了更多的兴奋剂。我已经陷得太深,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向他们解释我马上得到一个地方去,给卡米拉和失望的父母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自己开车到切尔西去了。

  会面的地方是在一个高级的公寓大楼里。在五楼下了电梯,迎接我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已经开始秃顶的美国人。他一点也不像通常的暴徒,而更像一个银行家。他把我带到一个拥挤的房间里,让我坐下后便开始评述这笔无情的交易。他整个讲话的过程中到人全都沉默不语。需要“柯伯尔一皮尔一林登一达克公司”来掩护一桩巨大的股票诈骗案。我没有必要了解所有的技术性细节,因为我的任务很简单。要我把艾伦引诱到一家旅馆去,在那里会拍下一些能用作罪证的黄色相片。克雷兄弟会利用这些相片对他进行敲诈,好让他按他们的要求干。那个美国人解释说,事关几百万英镑,他们会付给我可观的酬金。“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请求道,我对这一切感到十分厌恶。戈尼·克雷站起身向我走来。“考虑对你的健康没有好处。’”他低声道,一面用手指骨节敲打我的脑袋。

  我怎么能够对艾伦做出这种事情?但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我脑子一片混乱地离开了切尔西的那个公寓。开着车在城里转了一个晚上。为什么我不能像同龄的青年人那样,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新伦敦,卡纳比街上的商店、咖啡厅和俱乐部?我经过正在首演甲壳虫乐队的新电影(帮助)的电影院。“啊,见鬼,”我喊道,“谁来帮帮我!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艾伦打电话,说我迫切需要见他。他请我过去吃午饭,一小时后我到了他家门口。“你脸色难者极了!”他说着请我进了门。他要到附近商店去一趟,让我和他母亲一起喝咖啡。老太太和我坐在客厅里互相对望着。过了一会儿她说话了:“你打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真是离奇得很,好像她已经知道了似的。和这位高雅的老太太一起坐在艾伦的客厅里,离开我陷入其中的犯罪世界仿佛是这样的遥远。突然她站起身来,拄着拐杖穿过屋子走到我面前站住。她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严厉地说:“如果这事和我的儿子有关,你得告诉我。”我抬头看着她问道:“如果你被迫要去对一个爱你的人做一件可怕的事情,你怎么办?”她在我旁边坐下,答道:“我根本不会去做!如果你此生能够得到哪怕一次真正的爱,你就是个十分幸运的人!值得为此而死。我的儿子艾伦爱你。不管是什么事,不要去做!”

  我沉默地坐着。她是对的。有些事是值得为之而死的。我答应去制止这件事。“你会对自己感到满意得多,不再会需要偷偷服用这么多药丸。”她平静地说。她正说着艾伦走了进来,“你脸色好点了,”他说,“你怎么着他了,妈妈?”“我只不过是让他就这么一次要面对生活。”她微笑道。我们吃午饭的时候,我产生了一股自由的感觉。一位老太太去掉了我对克雷兄弟的恐惧。我现在更害怕的是她。她所说的话是我良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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