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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血战桐木岭

  朱毛率红四军一下山,彭德怀顿感肩上重似千斤。他与党代表滕代远一道,主持召开了五军军委和湘赣边界特委的联席会议。

  会议就红五军的防守作了如下部署:

  第五纵队纵队长李灿、党代表刘宗义带领一大队在徐彦刚率领的莲花赤卫队配合下守卫黄洋界哨口;

  第十大队在彭包才、李克如的率领下坚守八面山和双马石;

  黄龙率十二大队守卫金狮面;

  王佐率三十二团守卫朱砂冲、行洲、下庄。

  守卫桐木岭、白银湖、梨坪一线的,是彭德怀的爱将贺国中。

  贺国中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后来,调入彭德怀部所在团任湘军独立第五师随营学校教育长。1928年7月22日协助彭德怀、滕代远发动了平江起义后,又随彭德怀、滕代远上了井冈山。彭德怀曾称贺国中是“虎将”,1929年的夏天,红五军攻打安福县城时,贺国中不幸阵亡,彭德怀止不住地流下了泪水。

  这年,井冈山下起了百年未遇的大雪,连续四十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把井冈山埋入茫茫的白色之中。

  1929年1月26日,步步进逼的湘赣“国军”推进到了以茨坪为中心的井冈山军事根据地五大哨口的外围,向所有的红军工事发起了猛烈进攻。

  五大哨口,每个哨口都修有四五道防线。第一道是竹钉阵,那种竹钉不是一般的竹钉,据老人回忆,竹钉用谷壳炒过,用马尿浸过,又用桐油浇过,既坚硬又锋利,凡踩上者,其肉必烂。第二道是五尺宽、五尺深的壕沟。第三道是竹、木编成的篱笆,上面削尖,埋在土里。第四道是运动壕,运动壕前留有炮眼,上面堆有四五尺厚的土。有的哨口还加一道滚木垒石。

  大战前夕,红五军将工事又加高了一些,这时,天寒地冻,已取不到土了,战士们便将水泼到工事上,一会儿,水便结成了坚硬的冰块,然后,再泼上一层……

  后来成为共和国中将的姚喆将军,当时是八大队的四班班长,他在桐木岭下的白银湖坚守了七天七夜。他回忆说:

  “我守卫的地点是桐木岭哨口最紧要的地方。每天上午出操。做工事,下午背粮食,晚上还要削十个做障碍的竹钉。纵队长贺国中都同我们一起筑工事,他是黄埔军校高级班的学生,懂得筑城学,一面做工事,一面对我们讲筑城常识。那时,我们构筑阵地都是就地取材,没有铁丝网、地雷,就砍些有刺的树枝堆在阵地前沿,再钉上几排尖尖的短竹钉,构成阵地前沿的障碍。南方军阀队伍都是穿草鞋,踩到树刺和竹钉上就要大吃苦头。山上很冷,我们没有棉衣棉被,身穿单衣,脚穿草鞋,晚上睡觉,中间烧一堆火,身上盖些稻草。有的同志用夹被装上稻草,就要算是最漂亮的被子了。”

  井冈山雪大雾也大。在桐木岭、白银湖一带,五十米以外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大雾、大雪在给红军的防守带来困难的同时,也给敌人的进攻造成困难。但是,敌人有优良的武器,人没上去,就用迫击炮、山炮、重机枪往上砸,往上扫。

  李聚奎上将回忆说:

  “敌人攻得最猛烈的是黄洋界、八面山、白银湖。我们第九大队守在梨坪,只有一个营的敌人来试探了一下。打了一两天,敌人也没什么猛攻,就撤退了。打得最厉害的是白银湖,整整打了四夭四夜,我们在梨坪的山上,听到白银湖那边的机关枪‘噗噜噗噜……’地打,就像煮稀饭一样,一直不停。”

  姚喆中将说:

  “这几天生活非常艰苦。饭菜是十五里以外的后方送上来的,送到时早就冰冷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送过开水,渴了,我们自己用缸子装上雪,在战壕里烧开喝。最难过的是夜晚,那时是隆冬天气,每天雨雪交加,工事里泥泞四五寸深,坐不能坐,睡不能睡,夜晚又特别冷,大家弄些草铺在泥水上睡,可是睡不到一会儿,上面盖的给雨雪打湿了,下面垫的给泥水浸透了,上下冰冷,实在难受,许多同志恼火,恨不得冲下去和敌人拼一场。

  “实际上,我们到桐木岭的时候,敌人也就快要来了。黄洋界和八面山都被敌人打开以后,我们这里还没有敌人。后来,我们派了一个排去侦察,碰到敌人就打了起来,一打起来,这个排就赶快撤回来,敌人也紧跟着追过来了,占领了我们阵地前面的一个小山包。我们一齐向小山包上的敌人开火,敌人被压住,下不来了。那时桐木岭的雾很大,能见度差,敌人上来了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他们在那边挖工事的声音和活动的声音,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黄洋界和八面山失守以后,红军桐木岭的守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八面山是井冈山五大哨口中最高的一个,海拔一千四百八十四米,比黄洋界还高出一百多米,这里地处江西与湖南两省的交界线上,控制着湖南酃县通往井冈山的唯一一条小路。站在八面山上,极目远眺,脚下连绵起伏的山峰尽收眼底。

  1月26日,湖南“国军”吴尚派三个团同时进攻黄洋界和八面山。

  守卫在八面山哨口上的是彭包才和李克如率领的不到二百人的红军和地方武装。敌人充分发挥了他们的火力优势,迫击炮和山炮轮番往山头上轰炸,工事被一次次炸毁。最后,红军战士只好用睡觉用的稻草、被褥铺在工事上,并浇上水,使其冻成冰墙,继续坚守在哨口上。

  当年守卫在八面山哨口上的红军指战员大部分都牺牲了。对于当年战斗的详细情况,我们所知甚少,只能从少数幸存者的讲述中去感受当年残酷的血战。

  李克如回忆:

  “在黄洋界失守的第二天,酃县十都方面的敌人用炮架在山头上打,把八面山的工事打塌了。彭德怀同志命令我们用棕皮绷在工事上继续守,敌人兵力虽多,因受地形限制,不可能同时上来。大部队不行时,敌人就采取每天来一个营的办法,轮换着打。我们在这里坚守了一个多星期,后来敌人攻占了八面山阵地,并直接到了大井。我们向茨坪集中的去路被敌人截断了,通向茨坪的那几个口子的吊桥没有搭起来,只好从荆竹山方向出去,向赣南转移。”

  1929年1月的最后一天,八面山终于没有挡住白狗子疯狂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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