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五月(27)

二七

　　维兰托为国会议长哈尔莫科的声明召开记者招待会，指军方是拥有国会的500个席位中的75个，而哈尔莫科的声明并不代表军方的意见，故要求苏哈托辞职是“没有合法的基础”。维兰托同时表示，军队将组成一个改革委员会，与国会及迫令总统进行改革的“重要公众人物”合作，以处理目前的危机。

　　反对派“回教运动”领袖赖斯称，他将如期发动大规模的反政府示威。在首都雅加达，5000名学生游行到国会外，并进入国会大楼，要求苏哈托下台，在场军警并无阻止。

　　5月19日，印尼局势再次出现新变化，总统苏哈托表明暂时不愿下台，但公开承诺尽快举行新一届大选，他自己将不会角逐连任。而环境部长苏达索诺则指苏哈托会在3至6个月内举行大选，预计苏哈托将会在本年底交出政权。

　　19日，苏哈托与社会知名人士及武装部队领导人举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协商，然后他出现在记者面前。苏哈托在历时15分钟的电视演说中出人意料地表示，他将根据为选举草拟的新法例尽快举行大选，但他不会角逐连任。不过，苏哈托再三声明他不会辞职，理由是此举既不负责任，又不能解决国家的经济问题。况且政治的传承必须依宪法而行，否则流血事故必随之而来。这同他几天前的调子已经大不相同了。

　　苏哈托说，他会为选举拟定新法例，并委派改革委员会执行改革工作，负责检讨和政治生活有关且具争议性的法律。他还会进行内阁改组，新的内阁将称为“改组内阁”。有关选举的法例一经制定后，印尼便会举行大选，新任总统将由议员和其他人士组成的特别议会指派。此外，为了恢复人民的信心，苏哈托革除其女儿西蒂和郑建盛等6名部长的职务。

　　苏哈托5月19日的讲话语录：

　　▲大选将会尽快举行。

　　▲我谨声明，我不准备获提名为总统候选人。

　　▲身为总统，我已决定立即实行及领导全国改革，我将立即成立改革委员会，委员会成员包括公众人物及学者，工作主要是落实大选、政治、国会架构等新法，当中包括反垄断、反贪污等新法，使之符合人民的期望。而大选将会根据新法立即举行。

　　▲假如我们不维护宪法，国家将撑不下去，并可能因此令冲突恶化，甚至出现内乱。

　　▲武装部队必须保持警觉，维持国家安全、保安、治安以及人民的安全。

　　▲对我来说，辞职与否并不是问题，需要注意的反而是，我请辞与否能否解决现时的状况。

　　▲我希望藉此机会表达我对暴乱中死难者的哀悼。祝愿死难者的亲属有勇气和力量面对将来。

　　印尼股汇在苏哈托发表这番讲话后应声反弹，印尼货币的汇价由一美元兑16000盾的低位上升至11000盾，印尼综合指数在中午收市时上升了6%。

　　此外，苏哈托在发表上述讲话前在官邸会见9名回教领袖，并由电视台作现场转播。9名回教领袖向苏哈托转述了人民的意愿。其中一人指他们要求苏哈托最迟在今年底举行大选。

　　在苏哈托承诺尽快举行大选后，一些知名人士猜测苏哈托会再留任20个月，有法律专家则估计他在6个月内举行大选。人民对苏哈托讲话的反应不一，有人顿时舒了一口气，有人显得不太耐烦且抱怀疑态度。

　　部分接受采访的路人相信，苏哈托承诺尽快举行大选纯属拖延手法，此举只会触发更多暴乱。印尼回教协会主席更扬言，苏哈托下台是国家改革的先决条件。

　　国会议长哈尔莫科表示，国会领袖和国会内的政治派系均同意，国家权力转移须以宪法为依据。但他强调总统辞职是符合宪法的。

　　印尼各方5月19日开始研究苏哈托的理想接任人选。

　　苏哈托提出下台也许是迫于压力。19日这一天，印尼的学生举行了通宵示威活动，逾15000名大学生重重包围首都雅加达的国会大楼，并誓言准备为改革而死。入夜后，全国各大学的校园仍被示威学生占据，他们表示，除非苏哈托下台，否则不会撤走，军方暂时未见有任何的干预，来自加里曼丹和茂物的学生夜后亦加入集会行列。

　　手持横幅、标语及印尼国旗的学生早上便在国会外举行集团会，他们不停高呼民主的口号，期间约100名示威者爬上大楼的绿色圆形屋顶，稍后在国会职员的劝说下才离开；另有数百名工人加入示威行列。

　　在现场戒备的军警数目明显比示威者少，不久，500名支持苏哈托的年轻激进分子到场，他们身穿橙色类似军装的服饰及腰配尖刀，并与示威者互相对骂，但双方都表现抑制。

　　不过，为了防备近日可能出现的大规模反政府示威，在雅加达街头几乎每个角落均有坦克戒备，荷枪实弹的士兵分成一组组四处巡逻，在总统府一带更加派了装甲车布防，气氛外驰内张。

　　对苏哈托的辞职问题，许多国家和地区不作过多评论，有的认为可能有助缓和动乱，但对印尼前途仍感忧虑，认为，印尼的动乱可能不会就此终止。

　　中国台湾一家报纸分析说，就是“苏哈托下台，恐也难挽狂澜”。文章认为：

　　苏哈托长期以来的政治魅力及权威，在近日类似菲律宾“人民革命”的社会运动中，显然已严重破损，七度连任的印尼强人一时之间变成了“破脚鸭”的元首，强人一旦失去了魅力，其统治的合法性也面临了严峻的挑战。印尼民众不仅要苏哈托下台以示负责，他们甚至要置他于死地。可见苏哈托与民众之间已无可转还的空间。

　　印尼独立50年来，并未建立正常权力交替的政治机制，这一缺点在这次印尼政治危机中再度凸现出来，今后政局的演变，仍然依赖印尼武装部队的立场而定。印尼军方目前仍然效忠苏哈托，不愿看到大规模流血冲突，因此对抗议群众仍采取容忍态度。然而，由于中下阶层军人也深深感受到经济萧条的困苦，甚至连苏哈托在中爪哇的故乡都掀起了“倒苏”的大规模暴乱，显见已统治印尼30多年的苏哈托已失去人心。

　　苏哈托一旦主动宣布下台，副总统哈比比可依宪法规定接掌总统职位，然而，由于军方不少高级将领长期以来对哈比比并无好感，而印尼人民也将会认为这种权力的转移只是“换汤不换药”的政治安排。因此，苏哈托主动下台并不意味着政治危机将解除。

　　印尼国内一些人认为，这不过是苏哈托的“缓兵之计”。一些人对于苏哈托总统将举行新选举和推动改革的保证表示怀疑，认为他只是在面对要求下台的日增压力下拖延时间。一些公众人物则指出，在保证举行新选举之后中，苏哈托可能继续在位长达20个月。

　　律师和民主运动人士温纳塔说：“我担心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他指出，苏哈托今天的广播演说内容充满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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