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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加藤又说:“鄙人这次来并没有带着官方的身份,只是私人性质的拜访。我早就听说万老先生是涂县名宿,这次正好借机拜会一下,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私人拜访老夫欢迎,要不是带着兵来,老夫就更欢迎了。”

  加藤又是一愣,只好把目光转到堂屋中的一副字上,上书——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加藤起身走到字前,看了半晌,面露赞赏之色:“这是您的手笔?”

  “正是老夫拙作。”

  加藤点点头:“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司马迁的《报任少卿书》,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

  加藤居然知道这幅字所书的来历,万复礼不由惊讶。

  看着万复礼的表情,加藤说:“万老先生觉得奇怪?一个日本人,怎么会知道太史公的东西?”加藤笑笑,“实不相瞒,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留学中国,对于中国的经典文化,也略知一二。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如河汉无极,仰之弥高,我只学了一些皮毛,已然受用终生了。中日文化一脉相承,我们日本人对中国,还是很有感情的。”

  万复礼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笑。

  “万老先生笑什么?”

  “我笑阁下自欺欺人。”

  加藤面色一变:“您什么意思?”

  “阁下的话听上去似乎很是冠冕堂皇,实际可笑之极,请问贵国对中国既然有如此情谊,为何还要大动干戈,犯我国土,欺我人民?这未免太自相矛盾了吧?”

  “万老先生似乎把问题想的太过严重了,我们一番好意,怎么就让您说的如此不堪了呢?”

  万复礼冷笑一声:“好意?”

  “想必不用我说,万老先生也知道,贵国近百年来,政治腐败,民不聊生,西方各国都将中国看成了发财的宝地,纷纷进犯,坐收渔利,贵国何尝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而我大日本帝国自明治天皇以降,维新图强,如今自信已不在西方诸国之下。如此局面下,我大日本领导亚洲诸国,共荣共存,同求富强,有什么不好呢?”

  万复礼听加藤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好一个共荣共存,同求富强。如果你们真有这么好心,送银子来就是了,何必派了坚船利炮前来,又为何占我上海,又为何在南京屠我三十万同胞?共荣共存?就不须如此自欺欺人了吧?”

  加藤仍维持着笑容:“万老先生如此说,恐怕是误会了我的来意了……”

  “误会?老夫没有误会,你来干什么,我清楚的很。”万复礼“霍”地站起,走到中堂那幅字前,指着它说,“这幅字是老夫在三天前写下的,如今老夫站在这里直言相告,字如我心,绝无更改,司令官阁下,老夫身为中国人,不会为日本人做事,您还是请回吧!”

  见万复礼如此,加藤只好起身:“万老先生如此误会我的来意,实在是遗憾,既然话不投机,我就告辞了。不过,我要提醒万老先生,这里始终是大日本皇军的辖区,识时务者为俊杰,万老先生三思!”言罢拂袖而去。

  雪儿一直守在门外,见加藤出去,急忙跑了进来:“爹,我听见你和日本人说的话了,说的好,真解气!”

  万复礼不语,长长地出了口气,又像是在深深地叹息。

  大门外,万仁一脸焦急地跑了进来,迎面撞上正出门的加藤。万仁看了一眼加藤,没认出他是日本人,点了下头。

  加藤看了万仁一眼,笑笑:“你是万老先生的?”

  “我是万复礼的儿子,您是?”

  “鄙人加藤一夫。”

  万仁心中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原来是司令官阁下,你好。”

  万仁的反应出乎加藤的意料,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万仁几眼,点头离去。

  万仁看着加藤走远,心中不知想着什么,愣了一忽,跑进院里。

  万复礼正在和雪儿说着话,万仁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雪儿问道:“哥,你这着急忙慌的,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你问爹!”

  “什么事儿要问我?”万复礼一头雾水。

  “哎呦爹,您就别和我装了,外面都传开了,这日本人都上咱家来了,您还绷个什么劲儿啊?”

  “我装什么了,说清楚!”

  “您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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