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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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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明白,他这是在暗示要收礼,可她们已身无分文,荣发的脸也苦叽叽的。簿记官看到这情形,立刻板起脸来:“请明年再来吧!”他夹起包就要走。君玉忙道:“大人且慢!”君玉示意荣发掏出挂在脖子上的老康三大锦囊之一,荣发从锦囊中摸出一枚玉质围棋黑子。君玉从荣发手里接过棋子,将它转交给簿记官:“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这棋子原是皇上赐给老康的,也是老康身上唯一保留的代表过去的东西,他早就料到了君玉会用得着它。 簿记官开始不以为然:“棋子儿?开什么玩笑?”君玉:“请大人看看背面。”簿记官翻看棋子背面,吓了一跳:“‘御制’?皇家贡品?你……你哪里得来的?”君玉笑笑:“学生有个近亲,在皇上跟前当差。他说,有谁要是为难学生,就凭这枚棋子,直接找他要钱!” 簿记官像捧了一只烫手的山芋,态度大变:“啊?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官亲,还望公子海涵……”连忙将棋子奉还。君玉佯装不解:“大人这是何意?”簿记官:“公子是在考验小人哪!多少年来,小人都是两袖清风,对待天下举子,无论贫富贵贱,一视同仁!”君玉语带挖苦地:“你可真是个好官!” 皇宫内,勤政殿里,刚从皇太后那里请安回来的皇帝,与梁丞相商量秋闱的事情,太后大力举荐刘捷担任这次秋闱的主考官。皇帝有些为难地转述太后的指示。梁丞相年过古稀,加之身体不适,连阅上千份卷子对他来说确实太辛苦,看到刘捷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所以干脆顺水推舟,把这个今科的取士的重任交给了刘捷。众大臣更怕得罪刘捷,齐声附和。殿上的刘捷更是心花怒放,不可一世。 报上了名,郦君玉和荣发连夜扣响了庵堂的门环。因为之前有老康的引荐,主持老尼圆觉收留了她们。清晨,郦君玉在庙里的庵堂虔诚地点燃一炷香,祈求佛祖降福给远在天边、生死未卜的皇甫少华。 从庵里出来,郦君玉和荣发来到街上,却正遇到一场进行得如火如荼的赛诗会,两人忍不住好奇,上前观看。她们不知道这赛诗会其实是刑师爷的主意,他想广招京城文人雅士,愿者上钩。相信刘奎璧也不会反对,正好激他一试身手。赛过之后,就是刘家说了算了,本事确实高的,包在府里做枪手,不乐意的,干脆就替刘奎璧铲除掉障碍!所以此时,刘奎璧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等着有人来挑战。有人欲与刘奎璧对决,蹦上了台。一个瘦子拱拱手:“老兄,我有上句,请你接个下句!”刘奎璧:“但请赐教!”瘦子:“柳絮飞来片片红……”众人哄笑:“柳絮是白的,怎么片片红了?不通,不通。”瘦子:“我这个柳絮就是红的!且看你怎么接?”荣发小声对郦君玉说:“蛮不讲理了,台上那位公子要吃大亏!”君玉:“却是未必,可用‘夕阳’来对,阳光照在柳絮上,自然是红色的。”那边奎璧果然接上:“夕阳返照桃花坞……”掌声四起,众人连道:“好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荣发:“啊呀,郦公子,你猜得对啊!我看你比这个刘公子还要棒,是他在你后头说出来的。”她兴奋地拉扯郦君玉上台应战:“你这一肚子诗才,正好上台去练练,也给我长长威风!”君玉笑笑:“算了,我还是看看吧,能长不少见识……”她站着不动,身边有几个举子听到了,怂恿她,君玉不为所动,大家开始嗤笑她,台上的刘奎璧此刻也注意到了郦君玉:“台下那位仁兄,我见你老是小声嘀咕,何不上台来一试?”众人:“是啊,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郦君玉转身欲走。刘奎璧越发骄狂:“怎么,他这不像个姑娘吗?躲在台下嘀嘀咕咕,想走不走的样子,难道还要我下台来请?”台下乐翻了天。荣发:“欺人太甚了,公子,你就上去跟他比一比!”君玉正要上台,却有人抢在了她头里,君玉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被她搭救却又溜之大吉的扬州举子。“刘兄,不要得意得太早,扬州人来也!”他一步跨上台来。刘奎璧:“哦?请吧!老兄既然自称扬州人,那我们就以扬州为题联句如何?”扬州人:“悉听尊便!” 刘奎璧:“十年一觉扬州梦”…… 扬州人:“赢得青楼薄倖名”。 刘奎璧:“春风十里扬州路”…… 扬州人:“卷上珠帘总不如”。 刘奎璧:“故人西辞黄鹤楼”…… 扬州人:“烟花三月下扬州”。 刘奎璧:“天下三分明月夜”…… 扬州人:“二分无奈是扬州”。 刘奎璧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刘奎璧:“你……你还有多少扬州?” 扬州人:“有!‘淮海岷江都会地,繁华雄盛古扬州’:‘皓月澄空风景幽,大江千里一扬州’……” 刘奎璧拱手:“好了,好了,兄台果然满腹经纶,在下自愧不如……”他灰溜溜地下了台。众人嘲笑:“这家伙,偏要和扬州人斗扬州诗,自不量力,撞到枪尖上了吧?”刘奎璧恼羞成怒,拂袖而去。扬州举子被台下观众抬在肩上,欢呼雀跃。 荣发兴奋地:“真是强中还有强中手,这个不起眼的扬州人,出了大风头!”君玉却皱起眉头:“谁知道是福,还是祸?” 刘奎璧受挫,心情郁闷,回到府上,又被刘捷连训斥带奚落了一番,心情愈发低落,只好独自去酒楼买醉。奎璧心里想着刘捷训自己的话,心情无比烦躁,刚喝下一大口酒,偏偏小二不识趣:“公子爷,您还要添点什么?我们快要打烊了……”奎璧大怒:“滚!我不是什么公子爷!我就是我!但我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酒囊饭袋,连老婆都不知道在哪里!哈哈……”他笑着,因酒醉控制不住,把桌子碰翻了。 出了酒楼,刘奎璧踉踉跄跄,差一点撞翻梁相的义女梁素华回府的轿子。梁府下人呵斥他,刘奎璧舌头已经打了卷,可还不服气:“什么……什么东西?我乃堂堂国舅之子,老爹官居一品,吏……吏部尚书,啊——”轿子里的梁素华听到他的声音,大为震惊。这么熟悉的声音!她的心中顿时翻江倒海,偷偷掀起轿帘一角,一见,果然是他,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他。但这时,梁府家丁们已经架起刘奎璧。下人:“刘大人有你这种德性的儿子?笑死人了!滚吧——”他们将刘奎璧扔出去老远。奎璧哼了一声,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嘟嘟囔囔:“我当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刘奎璧……我不是刘奎璧,谁是刘奎璧?”说着便昏昏欲睡。梁素华看着像烂泥一样瘫在街头的刘奎璧,不由愣在那里,落下泪来。下人见小姐不言不语,小心询问,梁素华狠狠心,擦了擦眼泪,吩咐下人:“不要管他了,走吧!”轿子离去。梁素华忍不住回头张望。月上枝头,刘奎璧的身影在她模糊的视野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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