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81)

八十一

　　邢剑沉思："唔，他完全有可能是故意把皮拖鞋踢进牢房，而黑丸子就藏在里边……十有八九是这么个套路。老孟，你去给天津警察局和法医化验室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化验结果出来没有？"

　　"是。"孟凡彬转身离去。

　　宪兵司令部后院的一幢独立的二层建筑，四周布满了警戒。石岩夫被投入二楼一间房间，发呆地坐在临时铺就的地铺上。邢剑在宪兵司令的陪同下，仔细地检查各项安全措施。

　　宪兵司令又开始絮叨："邢组长，你就放心吧。我担保，在我司令部院子里，十二万分的保险，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邢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宪兵司令有点讪讪地："毕尚清的事我查过了。此人日伪时期干过税警团团副，和日本人早有勾结。光复以后改头换面隐瞒了历史，上峰看他熟悉三教九流，一时分辨不清。不过这个人的任命，可是与本司令毫无关系，这一点邢组长千万不要误会了。"

　　孟凡彬匆匆赶来："邢组长，我和天津方面通过电话了。"

　　邢剑把他拉到一边："化验结果出来了？"

　　孟凡彬："出来了！据化验师介绍，那颗黑丸子是一种化学成份十分复杂的特制药剂，服用后可呈现出呼吸脉搏停止以及心脏病发病的症状，出现假死状况。"

　　邢剑点点头："差一点就让他瞒天过海。"

　　孟凡彬："咱们是不是该向军法司长官报告了？"

　　"我这就去，你留下。"邢剑转身喊："司令，请借你的保密电话用一下。"

　　宪兵司令殷勤地："走，走，上我办公室去。"

　　3

　　在南京军法司会议室，空气一片凝重，只有华生电扇发出摇动声。董玉清脸色难看地坐在上首，钟杞达、白迪夫沮丧地分坐两侧。

　　董玉清："……石岩夫猝死狱中，虽然是人力难以挽回的意外事故，但对国府公审战犯的决策毕竟是个不小打击，势必引起朝野震动，舆论哗然。看看--"他举起一张报纸，"《首都时报》已经出了号外……唉，我们愧对委座重托、民众瞩望呵。事到如今，我这个总督察只有明天一早自请处分……"

　　一直捂着牙床的钟杞达强打精神："钧座，尽管事发突然，难以逆料，但处分理应由我军法司来承担。"说着掏出一只信封，"我给军委会的辞呈已经准备好了……"

　　董玉清轻描一眼，未置可否："有些事，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但在这次押送过程中，险情迭出，足以说明军法司的指挥和管理有严重漏洞。虽然事过境迁，但要亡羊补牢！有内奸就要揪出内奸，没有内奸也要严肃管理，加强保密！"

　　钟杞达想要辩解几句，但还是捂着腮帮子忍住了。副官蹑手蹑脚地进来，在钟杞达身边耳语了两句。

　　钟杞达离座："钧座，我去办公室接个电话。估计也是个自请处分的。"说着苦笑地摇摇头离去。

　　董玉清冷冷地扫向白迪夫："白处长，人称你智多星，今天怎么一言不发？"

　　白迪夫："钧座，我一直在琢磨，总感到石岩夫死得有点蹊跷。"

　　董玉清："蹊跷不蹊跷的，人已经乌乎哀哉了。"

　　白迪夫："可特勤小组为什么没有及时报告呢？"

　　董玉清："估计在忙于处理善后事宜，譬如总要验尸取证吧？对了，汉口宪兵司令不也向你们通报了吗？他和我女儿一起，可都是现场目击证人。"见对方不说话，端起了茶杯轻吹茶叶，"白处长，最近和中统方面很热络嘛。"

　　白迪夫一怔："钧座明察秋毫，正配合他们查案子呢。"

　　董玉清："是那个629号特密件失窃案吧？怎么，听说还查到邢剑头上了？"

　　白迪夫："他只是众多嫌疑人之一，排查而已，并没有发现证据。"

　　董玉清把茶杯一放："杯弓蛇影，纯属臆测。将士们在前方执行任务，你们倒好，背后戚戚戳戳的，也不怕人家心寒。尤其还瞒着我……军法司的指挥水平，可见一般……"话音未落，钟杞达一头闯进来。

　　钟杞达狂喜地："石岩夫没死，他活过来了！"

　　董玉清皱起眉头："钟司长，你说什么？人死还能复生么？"

　　钟杞达兴奋不已："钧座，这是真的！刚才邢剑打电话来，亲口向我报告，说小南门看守所长毕尚清是汉奸，他把能呈现假死症状的一种黑丸子设计传给了石岩夫。特勤小组是最后时刻在太平间里发觉狸猫换太子的，这才把石岩夫抢了回来！现在石岩夫已经苏醒，正转移到宪兵司令部的院子里看押！"

　　董玉清脸上的惊愕表情在一点一点扩大："……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杞达老弟，这……可靠吗？"

　　钟杞达："宪兵司令就在邢剑身边，他也向我证实了！"

　　白迪夫欣慰地："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二位长官，值得庆贺啊！"

　　董玉清似乎还未从这突变的震动中醒过来，钟杞达满脸喜色地拿起那份辞呈："一惊一乍，真是冰火两重天！现在我这颗心，总算又稳稳当当放回肚子里了。"说完拿起打火机，点着了手中的辞呈。

　　董玉清终于镇静下来："我们先不忙高兴吧。这个情况要立刻向上峰报告，另外--"他扬了扬报纸，"媒体方面也要设法平息舆论。"

　　白迪夫："钧座放心，我马上组织通气会，让新闻界偃旗息鼓。"

　　钟杞达："对，要设法造成扑朔迷离的局面，不能简单地辟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明天尽快把特勤小组接回来。但愿汉口大雾已散，不影响飞机起飞。"

　　董玉清似乎有些踌躇："这个……再考虑考虑吧。"吃力地撑着拐杖站起，"离天亮没几个钟头了，先休息休息吧。"

　　钟杞达无奈地："钧座太劳累了。是不是就在隔壁休息，如有重要情况，我们好随时报告？"

　　董玉清勉强点头："也好。"朝毗邻的休息间走去。

　　白迪夫望着他背影："他好像并不高兴……"

　　钟杞达："体力不支？"

　　白迪夫："我看是精神不济。"

　　两人互看一眼，似乎都有点疑窦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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