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格格(98)_于正

九十八

　　开心也许没有发现，自己对他的称呼已经发生了改变。也许对立只是一种相对，而不是绝对。在这样寒冷的时刻，在这些凄凉的人面前，两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也会稍稍放软防备，悄悄靠近。

　　大宝对开心的情意，也许只有良玉和死去的希雅知道。开心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是懵懂的，只觉得跟大宝是哥俩好，从不去想这"好"背后的深意。开心和天羽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让大宝异常痛苦，这样的穷追猛打，任是良玉或大宝都嗅出阴谋的味道。

　　开心又被天羽拉出去了，大宝气苦，无以发泄，只好在花园里狂打着练习拳法的木桩，那木桩承受着他的怒气和嫉妒，颤得让人以为立时就要拔地而起。

　　发现了大宝情绪不对，良玉拉住他细问，知道开心又被那贼子拉出去了。大宝越说越气，拔腿就往外跑，良玉见状，也跟了上去。

　　大宝曾经撞见天羽带开心去一个叫什么飞斯的西餐厅吃饭，他直通通地就往那里奔去，大街上熙熙攘攘，良玉快步追上了他。

　　两人正走着，突然从空中掉下来一个装着糨糊的桶，砸在他们面前，摔了一地狼狈，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正站在大梯子上贴一张巨大的海报。那海报还只贴了下半部，还没有显现出女明星的脸，只看得见她妖娆的身材和华丽的唐装。

　　突然，大宝发现了街道另一头的天羽和开心。良玉拉着他向天羽的方向跑过去。他们刚跑走，《杨贵妃》的海报便贴好了，云香穿着唐装的样子贵不可言，艳光四射。就像当年街上错过那一幕，良玉从海报下迅速跑过，没有来得及抬头看云香的笑脸。

　　良玉和大宝本想悄悄地跟在天羽和开心的后面，因为眼睛直看着前面，大宝没有注意旁边的情况，不小心碰倒了别人的摊位，东西撒了一地，两人慌不迭地道歉，却让那边的天羽发现了。天羽嘴角一勾，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他故意放慢脚步，让这两个还蒙在鼓里的人跟了上来。

　　熙熙攘攘的"愚人"码头，人潮拥挤。和货运码头不一般，这码头的名字是舶来品，设施也颇有些西洋风味，港口还停靠着许多漂亮的古典游船，是许多富家公子小姐谈情说爱的时髦地方。

　　开心奇怪地问道："喂，我们不是回家吗？我家又不在龙宫，你带我来码头干什么？"

　　天羽留意了一下身后的情况，见良玉和大宝已经脱身跟了上来，心中冷冷一笑。开心这个大帅千金也是半路出家，根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天羽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只得哄道："黄昏时候的大海最是漂亮，你不想去海上看美丽的日落和晚霞吗？"

　　开心倒也不是真的笨，只是她知道天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两人梁子结下也不是一桩两桩，若换了别个女子，只怕早被天羽的风度翩翩和"热情浪漫"感动得溃不成军，但若要开心如此，只怕天下红雨母鸡也要打鸣。当下忍住再翻一个白眼的冲动，她被天羽拉着往码头边走去。

　　天羽拉着开心上了一条船。身后大宝怕开心吃亏，也跟着跳上了船，向里面张望着。良玉本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见大宝上了船，有些担心，只好跟上。

　　两人仔细地船里搜寻着，就是不见开心和天羽的身影。

　　这时，有人拍拍大宝的肩膀。大宝还以为是良玉，正在不耐烦，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两个铁塔般的彪形大汉。

　　下一秒钟，两个人猝不及防地被大汉拎了起来，狠狠地掼在地上。这时，不知从哪里又拥上了几个大汉，不由分说地对两人一阵猛踢猛打。良玉和大宝很快就被这帮训练有素的打手打蒙了，满脸是血，只能拼命抱住自己的脑袋。

　　为首的那打手狠狠地朝大宝的肚子上踢了一脚，一副流氓口吻说道："做小偷也不知道挑地方，真他妈不要命了，给我狠狠地打！"

　　开心和天羽听到声音从船头出来，发现了这一幕。那打手大骂道："嘿，小偷还不少！给我打！"立刻就有打手拥上去围住天羽两人。

　　天羽亮出证件，对方见惹到了官府的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开心冲上去扶起良玉和大宝，见两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刚因为天羽的施舍善举而积起来的一丁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她像一头暴怒的母兽，猛地抬头瞪向天羽："方天羽，这一定是你的阴谋，对不对？"

　　"冤枉啊，我帮他们，你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天羽怪叫起来。

　　开心一时语塞，低头看着蜷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两人，心疼极了。

　　除去天羽叫了巡捕来处理群殴事件不表，良玉和大宝被送回了庞府，两个人乖乖坐在椅子上，开心得知两人多是皮外伤，放下心来，免不了母鸡一样喋喋不休一顿，骂完这个又怪那个。两人不敢顶撞，只怕又多招一顿碎碎念。见开心小心翼翼地为良玉擦药，大宝连忙岔开话题，直说开心偏心，给自己抹了两下就完事，给良玉抹药半天都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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