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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可就是这两个字,却如天崩地裂一样,引发了震憾人心的三声大炮。铁栏杆开处,一队黑衣红带、手执鬼头大刀的刽子手走了出来。他们迅速地走到犯人身后,拧住这些死囚,极其熟练地在犯人膝窝处一踹,趁着他们下跪的当口,抡起大刀就劈了下去。然后猛蹬一脚,又把囚犯踢出,自己却闪身离开。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干净漂亮,没有一丝地拖泥带水,此时再往下看,地上滚动着的已是二十八颗血淋淋的人头了!时当正午,阳气最盛,人头落地后,一腔热血,激箭般地冲射而出,呛人耳目,连衙门前边的石狮子上,都溅满了殷红的血迹,此情此景,别说百姓们从未见过,就是当了不知多少任监刑官的胡期恒也看呆了。他真佩服田文镜的胆量和凶狠,也真不明白,他怎么敢一下子就杀掉了二十八个人!

  田文镜却没功夫想这么多,他又是一声令下:“把觉空和静慈这一对首犯,架上柴山!本抚要亲手点火,把他们送上西天!”

  觉空和静慈二人早就瘫成一堆烂泥了,巡抚衙门的戈什哈们也没干过这差使呀!上来了四五个人,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这两个绑在一起的死囚拖到柴垛上。田文镜一声长笑:“哈哈哈哈……昔日东林有诗曰:‘莫谓书生空议论,头颅抛处血斑斑’。年大将军为定边疆,曾杀人十万,我田文镜为了豫省百姓,又岂敢落后!”说罢,他手举火把,撩袍捋袖,大步走向了柴山。

  挤在这里观刑的人成千上万,全都被这从未见过的场景镇住了。偌大的广场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偶而,远处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啼,更增加了这浓重的肃杀气氛。田文镜高举火把,口中念偈道:

  嗟尔二师,四大皆空。

  今日西去,吾其送行。

  此世作恶,此世报应。

  来世作恶,莫逢文镜!

  咄!纵有千般孽障深,

  一火焚去真干净!

  说罢,将火把投向柴山。那柴山上早就浇满了清油,在烈日炎炎之下,见火即着。只听“嘭”地一声,立刻便烈焰冲天,刮刮杂杂、哔哔剥剥地烧了起来。觉空和静慈两人,身陷这座人造的火焰山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略一挣扎,不移时,便化作了一堆焦炭。

  田文镜一直笑着站在那里,眼看着烟消火尽,人散场空,才从容地回到府衙。开封府的大小官员们,今天算是见识了这位巡抚大人的手段,一个个心惊肉跳,手脚冰凉。

  一见田文镜走过,全都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田文镜却仍是带着微笑说:“起来,起来。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哪!”

  巡抚大人再次升堂,头一件事,便问到了胡期恒:“胡大人,你衙门的那些人,怎么处置呀?”

  此时的胡期恒还敢再说什么,他规规矩矩地回答说:“回抚台,一切全凭中丞裁度。不过,此事,既然牵连到敝衙,卑职是理应回避的。”

  车铭知道,田文镜今天把事情作得太绝了,一定会引起朝野轰动。他巴不得看着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呢,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胡大人,你别忘了,还有抚台衙门的几位师爷,也在此案之中。难道,你想让中丞也回避吗?”

  田文镜岂能不知车铭这话中的含意,却既不作解释,也不于理采地付之一笑。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毕镇远问:“毕老夫子,看来只有你一人出污泥而不染了,是吗?”

  毕镇远却回答说:“不,中丞大人,你这话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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