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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熟人就熟人呗?”庄洁有点烦。

  寥涛也挤到沙发上,“别心气太高,差不多得了。”

  “你挤到我了。”庄洁推她。

  寥涛有了困意,拉过毯子说:“嫌挤你就回房间,我是不会挪的。”

  “我不回,我刚暖热。”

  “他要愿意跟你去上海,也是一件好事儿。”

  “他去上海能干啥?”

  “去哪给死人化妆不是化。”寥涛打个哈欠。

  “别给死人化妆给死人化妆的,难听死了。”

  “嫌难听你不听。”

  庄洁扶着腰起身,“你自己睡吧。”随后给她科普,“他这个行业叫“遗体美容师”或“入殓师。”

  “带个师就不是给死人化妆的了?”

  “行行行。”庄洁上楼。

  寥涛盖好毯子睡觉,也不搭理她。

  庄洁躺床上没多久就睡了。昨晚上就疼,刚又摔了一跤,浑身疼,哪哪都疼。她在梦里骂陈麦冬,骂王西夏,对他们破口大骂。昨晚上她嫌陈麦冬折磨人,自己都快要疯了,他还温温吞吞地来。她嫌他不痛快,嫌他烦人,翻身就骑了他腰上。

  她睡醒后也意难平,翻出从前的日记本,在开行写:2020·1·10,晴。

  另开行,酝酿了半天,写:做爱一点意思都没,疼,再也不找虐了。王西夏懂个屁,柏拉图说得对!

  写好往前翻了一页,上面写着2008·5·15,小雨。正冲刺高考,汶川地震了,也不知道作文会出啥鬼东西!

  她已经十二年没写过日记了。从前烦闷就写,寥寥两行,没什么重点,纯属发泄。

  她把笔记本放好,接到王西夏语音,她质问她为什么昨晚上不回微信。庄洁哼哼两声,我也很忙的,忙正事。俩人没边没际地扯,王西夏说后天回来找瞎子算命,准备拉她一块作陪。下来楼寥涛也醒了,她正在电脑前做账,庄洁站过去看了会,夸她记性不错。寥涛熬夜练了两个月,才勉强学会打字,学会做账,学会拍照上新,学会接单和发货。

  庄洁觉得她没必要学接单和发货,因为他们请了专业的客服,专门负责接单和发货。庄洁看她同买家聊得热乎,撂了句,“这种小事让小赵做就行,你留着精力干大事。”

  寥涛没搭理她。

  庄洁看落在键盘上的烟灰,说她,“敲键盘就别抽烟了。”

  寥涛一口把灰吹掉,烟灰飘飘荡荡又挪了别处。庄洁打个响指,“别动。”迅速回屋拿吸尘器,换了小吸头,朝着键盘桌面一阵吸,随后朝她扬下巴,“咋样?”

  “起开起开吧。”寥涛撵她,“没事你就去沟佛村的养鸡场一趟。”

  “怎么了?”

  “这家养鸡场老板不行,趁过年又想跟我涨价。”

  “他不是涨一回了?”庄洁问,“我们还有多少订单没交?”

  寥涛翻着单子,开始敲计算机。

  庄洁双手环胸地看她,也不说话,等她快敲完了,说:“电脑点开客户资料,里面所有未交订单一目了然。”寥涛点着鼠标骂她,“你就装赖吧,看我快算完了才说。”

  “我是让你长记性。”

  寥涛这会脑子乱,懒得搭理她。她点开客户信息,看了订单详情,“未交的有两单,一共八百只。”

  “这单子交了,我们得备一批货。”庄洁同她商量,“备个二千只,过年串亲戚的多,我们把礼盒做漂亮点,领出去也体面。”

  “我也这么想。”寥涛附和,“上个月网店销量小四千,我们是该备一批货。”

  “四千只不多,我找了网红推也才四千。”庄洁并不如意。

  “我觉得不错。”寥涛从前单靠烧鸡店,旅游旺季了不起一个月卖三千只,淡季最差几百只。

  “你二婶昨天来了,我今儿把账一算,三个月赚了有十几万,刚把赔偿金给还清。”寥涛说。

  “还行。”庄洁应了句。

  “知足吧。”寥涛说她,“别用你的国际大眼光看待小本生意。整天把干大事干大事挂嘴边,卖烧鸡真是辱没你了。”

  “本来就是辱没我了。”庄洁边在网上找礼盒边说:“用着我的时候就女儿女儿喊,用不着连贬带损。”

  “你就是偏高,我再不拉拉你就要上去了。”寥涛说:“卖老干妈的周碧华,卖十三香的王守义,这两个民族企业哪个……”

  庄洁大笑。

  “妈也别扰乱我思路,什么周碧华,老干妈是陶碧华!不是、是陶华碧。”

  “不管叫啥,我就是告诉你,有能耐的人辣椒酱都能驰名海外。有些人别整天么么蛾蛾的,眼皮子偏高。沟佛村那个卖腐竹的你看不上是吧?人家现在都准备上市了!”

  庄洁压根儿就没听,她在发微信。陈麦冬问她在哪,她回:说事。

  陈麦冬回:我给你买了点药。

  庄洁回:不用。

  陈麦冬回:不用拉倒。

  庄洁回:拉倒就拉倒。

  陈麦冬没回她。

  晚上庄洁去了烧鸡店,一个客人投诉,说在炸鸡里吃出了血,一口咬定他们这鸡是死鸡病鸡,根本就不是宣传的活鸡健康鸡。

  庄洁跟他理了半天,还是寥涛把事给处理了。退了他钱,又送给了他一只烧鸡。庄洁当然知道这是最有效的方式,但她偏不这么处理,她就是看不上一个男人娘们儿唧唧地找事。

  “别娘们儿娘们儿,你将来也会是个娘们儿。”寥涛说了她几句,就回了熟食厂。

  庄洁清点了钱柜,也准备回家,到家收到陈麦冬微信:刚是我一路跟着你。

  又补充了一条:路黑又滑,怕你摔了。

  庄洁服了:你就不能为我默默做一件事?

  陈麦冬简单明了:不能。随后又问:你腰怎么了?

  庄洁回:早上拖地后仰着摔了一跤,摔到尾巴骨了。

  陈麦冬问:去医院检查了没?

  庄洁回:没大事,真伤到骨头我就走不了路。

  陈麦冬问:那你托腰干什么,不应该捂屁股?

  庄洁回:捂屁股不好看。

  陈麦冬不放心:我带你去拍个片。

  庄洁回:没事儿,我自己检查过了,就是摔狠了。

  陈麦冬问:你经常这么摔?

  庄洁回:以前是,现在摔得少。

  陈麦冬回:我给你订做了两双拖鞋,鞋底做了防滑,也备了一副拐杖。冷了就随时过来,密码我生日。

  庄洁回:好。

  俩人聊了会儿,陈麦冬想让她今晚过新房,他已经在药店买了药,还是担心她摔伤。

  他骑着摩托过来,庄洁轻轻关着大门,朝他嘘了声。回新房的路上陈麦冬说:“你就说咱们在谈恋爱。”

  庄洁点头,“我是这么说的。”

  陈麦冬又偏脸说了句,庄洁没听清,让他好好开车,风大,话都被刮歪了。

  到新房庄洁先洗了澡,拄着拐出来,陈麦冬已经把残肢内衬清洗晾了起来。他拿着地巾准备清理卫生间水渍,见地面已经清理好,朝她道:“你只管洗就行了,我清理地面。”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庄洁自小养成的习惯就是洗完澡,顺手就把地面也给清理了。

  “我又不是琉璃娃娃。”她往手上倒着身体乳,准备往腿上涂,“我都清理出技巧了,一回没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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