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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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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跃民安慰他:"这不怨你,是你不想杀他,所以就手下留情了,可小混蛋却没有这种顾忌,这件事换了我,也照样要吃亏。" 张海洋恨恨地说:"关键是输得太窝囊,丢份儿不说,连这次征兵都错过了,肚子上带个刀口,体检都通不过。" 钟跃民给他掖掖被子:"没关系,还有明年呢,你爸是参谋长,你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海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今年当兵是不可能了,先去插队吧,我们学校是去云南,我正想呢,要是边境管得不太严的话,我想偷越国境去越南找咱们援越的部队,那里打得挺热闹,我爸的一个老部下在那里当高炮师的师长,听说他们师已经打下三架'鬼怪式'了,我说什么得去看看,你想啊,要是我弄一门双管三七炮,照着美国飞机一通狂扫,肯定挺过瘾的,这比拿弹弓子打鸟儿来劲多了。" 钟跃民一听也神往起来:"去缅甸也行,听说缅共的部队特喜欢中国知青,混个三年五载的就能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我们学校有个哥们儿大串连的时候过去转了一圈,这哥们儿其实是玩去了,可见了人家缅共部队的领导,一口咬定是参加人民军的,人家还真信了,当天就发军装发枪,我操,一个新兵就发了一长一短两大件,"五六"式冲锋枪和"五四"式手枪,子弹随便打,真他妈过瘾。这哥们儿在那儿玩了一个月,过够了枪瘾又开小差跑回来了。" 两人大笑起来,钟跃民开着玩笑:"我是没这个机会偷越国境了,我们学校是去陕北插队,那地方穷山恶水的,和哪儿都不接壤,跑都没地方跑,我算认命了,以后娶个米脂的柴禾妞儿过日子算啦。" 张海洋笑道:"你他妈能娶上米脂的妞儿就不错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听说米脂的女孩子特别漂亮。" 钟跃民说:"还是云南好,整个一个民族大团结,赶上泼水节,你拎个桶,瞧哪个妞儿漂亮,兜头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把她浇舒服了,闹不好就跟你走了,不象我们陕北,这手还没摸一下呢,张嘴就要彩礼。" 张海洋笑得刀口都疼了:"你丫这张嘴真是金不换,将来你在陕北娶不上婆姨,就来云南找我,我发你个傣族妞儿……" "等你探亲回来时,给我带个金丝猴儿吧,我准备训练它偷钱包,当个'佛爷',哥们儿以后就靠'吃佛'为生了,即使它偷钱包被抓住,也不会进派出所,谁能跟猴儿一般见识?我顶多落个管教不严而已。"钟跃民在信口开河。 "跃民,你丫到这儿来是看我还是害我呢?我他妈刀口快撑开了,你别招我乐了行不行?"张海洋按着伤口忍着笑。 钟跃民叹了口气:"穷欢乐呗,要不然还不愁死?你去云南转一圈儿,明年征兵又回来了,你爸在台上,你可以撒着欢儿的折腾,不象我,我爸现在还被关着呢,能不能被解放还很难说,我这辈子当兵恐怕是没指望了。" 这又轮到张海洋来安慰钟跃民了:"跃民,你别说丧气话,人生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出现转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乱说,听我爸说,最近中央准备解放一大批老干部,听说这是毛主席的意思,我看你爸这次有希望。" "哦,这倒是件好事,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可能被解放。" "绝对有戏,你等着吧。" 钟跃民有些疑惑地问:"这消息可靠吗?现在不是正清理阶级队伍吗?抓人还抓不完呢,怎么会解放老干部呢?" 张海洋显得很胸有成竹:"这你就不懂了,清理阶级队伍是为了清除混入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你爸又不是异己分子,现在的形势是各级革委会要成立老中青三结合领导班子,什么是老?就是老干部,可老干部现在在台上的很少,很多都被关着呢,怎么办?我看没别的办法,只能放人。" 钟跃民兴奋地站起来:"我得申请去见见我爸,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张海洋嘱咐道:"哥们儿,要保密啊。" 钟跃民走到病房门口,张海洋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跃民……" 钟跃民回过头来。 张海洋恋恋不舍地说:"哥们儿,这辈子能认识你,实在是一件幸事,咱们常通信吧,如果你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告诉我,多保重……" 钟跃民和袁军、郑桐一起去买下乡用的物品,他们骑车路过西单十字路口时碰见了杜卫东,他一身标准的玩主打扮,身上穿着一件将校呢大衣,头上戴着羊剪绒皮帽,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回力"牌球鞋。 杜卫东一见钟跃民就兴奋地喊道:"跃民,好久没见了,你丫最近干吗呢?" 钟跃民停住自行车向杜卫东打招乎,他突然发现杜卫东身旁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便奇怪地问:卫东,哪儿蹦出个洋妞儿来?是你带来的? 杜卫东扭头用英语和洋妞儿嘀咕了几句,那洋妞儿很大方地向钟跃民伸出手,很生硬地用汉语说:"你好!我是爱玛。" 钟跃民和洋妞儿握握手回头对杜卫东说:"她还会说中国话?" 杜卫东笑道:"就会这一句,还是我教她的。爱玛是从巴黎来的,她姨妈也是外文编译局聘请的专家,和我爸是同事,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对我说法语,听得我一脑袋雾水,不知道这妞儿要干什么。我说我会几句英语,咱们用英语交谈好不好,她说自己的英语不太好,我说没关系,咱们连说带比划,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就这么着,我们交了朋友。" 袁军怀疑地问:"卫东,你丫蒙谁呢?这妞儿撑死了也就是个阿尔巴尼亚妞儿,闹不好还是地拉那郊区的农民。" 杜卫东不爱听了:"哥们儿,你挤兑谁呢?爱玛可是正宗的雅利安人种,你仔细瞧瞧她那两只眼睛,一会儿是蓝的,一会儿又变绿了,阿尔巴尼亚妞儿的眼睛能变色么?" 郑桐插嘴道:"扯淡,哪国妞儿眼睛也不会变色儿,那是波斯猫。" 钟跃民等人哄笑起来。 大家说话时,爱玛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样子她很想闹明白这些中国人在谈论什么。 杜卫东对钟跃民说:"你听说了吗?巴黎那边也闹腾起来了,学生们建起了街垒,警察来了就用大板砖拍他们,法国警察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哪象咱们,一听说警察来了,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人家巴黎的学生就是浪漫,街垒上插面红旗,你猜旗子上写什么?'要做爱,不要作战。'街垒里乱套啦,不论是男是女,大家都是战士,绝对平等,看谁顺眼就跟谁睡,打着滚儿地睡,真他妈来劲,这才是革命。跃民,你爸可是老革命了,他参加革命的时候有这么浪漫么?" "没有,那会儿恐怕素得厉害。" "就是,本来我还想学学格瓦拉,到丛林里去革命,后来听爱玛一说,敢情还有这么革命的?哥们儿立马改戏啦,既然都是革命,我干吗不挑挑,选一种适合我的革命?" 钟跃民问:"这洋妞儿到中国干吗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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