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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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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小女孩儿翻翻眼不以为然地说,“我谢过叔叔了。” “是小孩子吃的东西。”李然解围地说。 “您太客气了。”小女孩儿的妈妈终于放下了报纸。 “我也有个女儿。”李然提了一句。 小女孩儿的妈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有女儿?你结婚了吗?”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怎么问人家这么可笑的问题,当然是结了婚才有女儿的。可对方实在不像,倒不是说他特别年轻,而是特别不像有家有室的人,两手空空,一个小小的背囊,一看就知道是长年旅行的。李然也笑了:“我女儿才一岁多,刚会说几个单字。” “哦,再过半年就什么都会说了,小嘴不停,说出来的话能吓你一跳,我们点点就是这样。”点点现在被巧克力占住了嘴,暂时放弃了发言权。 “女孩儿是学话快。”李然的语气俨然是个有经验的父亲。 点点的妈妈又感到好笑,因为他俨然的口气。 此时,候机大厅里盘旋起一个女高音:“旅客同志请注意,飞往杭州的318航班航线已开通,将在十点五十分起飞。” 点点的妈妈侧过头注意地听着。 “您是这趟飞机?”李然问。 “不是,不过离杭州也不远,我是121,到江城的。” 江城!“您是在江城工作还是到那里出差?” “我在江城工作,到西安是出差。”点点的妈妈不经意地答道,“真急人,121到现在还没信儿。” “我也在江城工作过。” “是吗?哪个单位?”还是不经意地。 “省报社。” “那太巧了,就在我们单位对门,我是精仪所的。” “精仪所有一位方德明教授,她——好吗?”这句话,李然问得特别慢。“方教授?你认识方教授?你采访过她?” 李然点点头。 “方老师去世了。” “去世了?什么时候?”李然失控地站起身。 “我想想,对了,1993年12月,点点他爸爸出国,我送他到北京,我们在北京参加了方老师的追悼会。” “对不起。”李然坐回到椅子上,“她女儿……” “你是说周蒙?她去北京了。”看他一眼,点点妈说,“好像结婚了吧?”她北京家里的电话他的电话本里还有。 李然在机场打过去,电话通了——哪怕,只是,听一下她的声音。 李然不是没有设想过,可是他无法设想她母亲就在那个时候去世了。这是让他最受不了的。“哪位?”是个男人的声音。 拿着话筒,李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以前,即使是在外面跑,即使是长久地长久地见不到她,他总知道,她在等他。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末,周蒙第一次带潘多回家,一家人正在包饺子,周离接的电话。“哪位?喂?”周离问了又问。 曹芳手里擀着饺子皮,眼睛狐疑地盯住丈夫:“谁呀,这是?” 王心月说:“打错了吧?” “喀哒”,那边把电话挂了。 周蒙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电话,她爸爸正询问潘多关于出国的打算。 潘多说托福、GRE他都考过了,也联系着呢,不过今年大概没什么希望。明年准备再考一次GRE,争取能上2200分。 李然回到昆明的家,从箱子里翻出她给他的信:……我觉得,西藏你还是去对了,我很高兴不曾阻拦过你。我想,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不会再回到江城吧?“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你是用镜头说话的,两年之后你又会去哪里呢?可是,亲爱的,你要知道,无论怎样我都会等你回来的。 走在校园的梧桐树下,路人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没有你的世界也并不寂寞。如果能在无人的路上散步,无思无念,沉入一种静谧,让时光从肩头缓缓流过,那也并不寂寞。 有路灯打开了夜的黑衣,照绿了一枝残叶,那一角像一个脆薄的梦,经不起一碰也经不起一想,像爱情。在无人的路上散步,寂寞就在一回头间看到了。 春到深处就不见了,我也渐渐地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 今天,陪戴妍办事儿路过火车站,从上海到江城的火车刚刚进站。我知道,你不会在这趟列车上,只是,望着出口处纷攘的人群,我久久地不能移动脚步…… 有一回,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上,她看见了他。 他就站在桥栏杆边上。 汽车一驶而过,他温和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闪即逝。 车停了,她迫不及待地要下车,潘多拉她:“你干吗?还没到站呢。” 周蒙收住脚步,是看错了?也许仅仅是长得相似? 他温和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闪即逝。 当然,人是可以爱很多次的,可是爱情的酒,你只有一杯。 一向阅读19世纪和20世纪的外国爱情小说,感受最不真实的是:处女太容易受孕。碰一下,毫无例外地就怀上了,由此走上人生悲剧的不归路。 周蒙不以为然,哪儿就那么巧? 没想到,古典作家的创作态度也许不够聪明,但足够老实,人物及事件都具普遍意义。——是的,周蒙怀孕了,她白看了那么多小说,不曾借鉴前辈血的教训。也不是没采取措施,除了头一两次。 周蒙在这种事情上是糊涂的,她永远不记得自己的经期,等发现了,坐下来拼命回忆,她才想起,上个月她的老朋友好像没来。 怎么发现的?还不是有了妊娠反应! 跟潘多和他的几个哥们儿在能仁居吃涮羊肉的时候,她突然想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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