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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其实唱东方特别不想让他走,特别想让他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动了那么大的脑筋,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才把他找了来,哪能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放他走呢?可是,不让他走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拽住他的衣服,不让他走吧?

  孟勇敢提上自己的电钻,出了这个他特别不想离开的房子。越是恋恋不舍,他越是跑得飞快。下楼的时候,楼梯都快让他震塌了!唱东方站在门口不满地想:你跑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孟勇敢跑出楼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向往地望着二楼的窗户,心里也在责怪自己:你跑什么呀,她还能吃了你不成?上次你跟她们一家上五里沟的劲头哪去了?那次她们还是三个人呢,你却占了上风,变被动为主动。这次是一对一地两个人了,你却落荒而逃了!你说你是个什么人哪?简直就是遇强不弱、遇弱不强嘛!

  唱东方老板的儿子回国了。

  那小子好像是专门回来相亲的。也不知他爹妈是怎么跟他说的,好像唱东方是他们家买来的一个物件儿,放在律师事务所里,单等他冋来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也就箅了,满意就直接办事了。

  凡是见了唱东方的男子,哪有看走了眼不满意的?那个被他母亲称为“东东”的大男人,一见到唱东方就满心欢喜,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哪里想得到,那物件儿竟兜头泼了他一身凉水!

  唱东方很严肃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到你爸的律所实习的,不是来给你们家做媳妇的。再说,我也有对象了,我男朋友是个军人,是陆军中尉!”

  东东不相信,他推了推眼镜说:“不会吧,我妈说你没有男朋友呀。”

  唱东方笑了,说:“可能是你妈不知道,不知者不为过,你就原谅你妈吧。”

  东东还是不相信,他可能是太相信他妈了,总觉得他妈不会骗他,别人弄不好会骗他。他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呀!”

  唱东方问他:“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东东说:“你不满意我,所以找理出拒绝我。”望着这个被阳光晒过了头的大男孩,唱东方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她这一笑更迷人了,东东更不会轻易放过她了。东东说:“你看,你让我说中了吧?”唱东方更要笑了,问他:“你怎么会有这种看法呢?”东东说:“你笑了嘛,这就说明你不打肖招了嘛!”唱东方都笑出声了,她真想伸出手来,去胡噜胡噜他的大脑袋。世上还真有这么单纯的大男人,二十七八岁了,还像个高中生似的,净说些傻话。这种男孩一般都出自富裕的家庭,而且家里一定还有一个无比强大的母亲。母亲像个一直都在抱窝的老母鸡,一直“咕咕”地把子女护在自己的翅膀底下,让孩子白白胖胖地一直长不大。

  唱东方收住了笑,又变得很严肃了,她再一次很认真地告诉东东:“真的,我不骗你,我真的有男朋友了。大学一毕业,我们就要结婚了。”

  东东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死心,他试探地说:“要不,要不今天晚上我请你俩吃饭吧?让我也认识认识那个陆军中尉。”

  唱东方本来要一口回绝的,但一看东东那清澈又真诚的大眼睛,又有些不忍了。她想了想,缓冲地说:“那好吧,我跟他商量商量吧。”东东又不大相信了:“你还用商量叫?你还能说了不箅?”唱东方又笑了,问他:“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东东说:“你是女的嘛!再说,你又长得这么,这么漂亮。”唱东方笑出了声,问:“你家是你妈说了算吧?”东东点头,并不避讳:“那当然了,我家一直都是我妈妈说了箅。”唱东方假装叹气,说:“唉!我可没你妈那个本事,我说了可不箅!”又在心里悄悄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可是真的。唉!我岂止是说了不箅,我好不好跟人家张口去说,还不一定呢!

  徐晓斌值了夜班正在补觉,睡得正香,就被起床的军号声吵醒了。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军号声,而是孟勇敢的手机铃声。他不知从哪下载的军号声,搞得大家伙不得安宁。一会儿集合了,一会儿出操了,会儿吃饭了,一会熄灯了。这不,现在又叫人起床了!

  孟勇敢人不知跑哪了,手机扔在桌子上。好不容易起床号不响了,徐晓斌翻了个身,刚闭上眼睛,军号又响了!这次是出操号,号声阵阵,催着你下去出操跑步。

  徐晓斌呼隆一声坐了起来,探过身子,抓起了孟勇敢的摩托罗拉,刚要给他把电池卸了,眼角扫了一下,看到了“太阳升”三个字。

  “太阳升”是淮呀?徐晓斌问自己。这个问题刚问完,答案就自己跑出来了:东方红,太阳升嘛!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嘛!徐晓斌坐正了身子,端详着“太阳升”三个字,笑了起来。

  “真是太有才了!”徐晓斌笑着自言自语。他想了想,爬到桌子上往窗外看,孟勇敢果然在下边打羽毛球。他冲下边喊:“孟勇敢,‘太阳升’来电话了!”

  简直比火箭都要快,徐晓斌还没躺好,孟勇敢就冲进来了。孟勇敢问:“我的电话呢?”徐晓斌反问:“谁是‘太阳升’?”孟勇敢声音高了八度:“我的电话呢?”徐晓斌不怕他,声音还是那么大:“谁是‘太阳升’?”孟勇敢动手了,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掀开毛巾被,很快就把手机搜走了。

  孟勇敢又跑到水房串。,又多此一举地关上了门。他忘了把厕所的门也关上了,水房和厕所是通着的,他有些顾此失彼了。孟勇敢把电话打过去。

  “哎,是我。刚才我在下边打羽毛球,忘了拿手机了。”

  “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尽管说吧!”

  “嗯,是这么回事。我们律所老板的儿子从英国回来了,我让他给缠得实在没办法了,就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他不信,非说我骗他,非让我把男朋友带给他看看。”

  盂勇敢紧张了:“你答应他了?”

  唱东方说:“不答应怎么办?要不还要被他缠着不放。哎呀!烦死我了!”

  “那你怎么办?”孟勇敢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什么怎么办?这不是找你帮忙吗?”唱东方好像有点不高兴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孟勇敢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晚上能陪我去一下吗?他非要请吃饭,醉翁之意不在酒。”唱东方说。

  “我行吗?人家能相信吗?”孟勇敢好像没信心。“你怎么不行?你哪不行?”唱东方给他打气。

  “那、那好吧,那我就去试试吧。”

  “这可不行!你不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

  “那我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呢?”

  “你应该抱着跟真的一样的心态去。这样才像是真的,才不会露破绽!”

  孟勇敢心想:奶奶的!我巴不得是真的呢,我要是真的就好了!唱东方又告诉他,几点钟在哪里碰头,到哪里去吃饭,好像是个大饭店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最后,唱东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家伙请的是西餐,咱们最好穿得讲究点。”孟勇敢问:“怎么个讲究法?”唱东方说:“最好穿得正式一点。”孟勇敢不说话了。

  唱东方问:“你怎么不说话了?不高兴了?”孟勇敢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唱东方说:“我听你不说话了,我就以为你不高兴了。你没有不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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