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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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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不了啦。小太爷输不得这口气。” 不辣挣扎着,被我们一帮早就在这的往外杵。 每个阵地为射界着想都会清空,那片空地现在成了天然的表演场地。谁一直窝在壕沟里过都并不那么快意,而至今还未有人开过枪则成为安全的保证。 不辣不负众望,又拧又抛媚眼地骚得很,连对岸都是一片嗯哨和怪叫声。 不辣:“胡大姐——呃~我的妻——啊?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嗬嗬。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那我就比不上罗嗬嗬。你比他还有多咯呃……” 这是一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是,那个舞蹈时似乎在炫耀罗圈腿和肚腩子的家伙很快败下去。而西岸响起这样一个调门。 “……冲上高山,用我们的尸骸填满沟壑。走向大海,让我们的浮尸漂满洋面……”(日语)不知道什么词,但那样的调门还是合唱,不是不辣那一个荒腔走板压得住的,不辣很快被抡了下来。东岸下一个蹦出来的人并不在我们这边,横澜山上的何书光又蹦了出来,他的衣服还没穿上,以至我肯定他一定要感冒。我在望远镜里看着他挥着一把刀,那是虞啸卿的刀。何书光的刀花耍得着实好看,但他是在用刀做指挥棒,横澜山的人本来就比我们多得多,歌声响起来时比方才那声“妈巴羔子”几不逊色。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他那个狂劲儿也许幼稚,但要干这种傻事也许就需要幼稚。从调门到嗓门都彻底把西岸压倒。我们这边会唱的人也跟着唱。至少我旁边的阿译在哼哼,并且又伴之颤抖和眼眶发潮。 我眼睛上杵着一个望远镜。爬在交通壕的梯子上东张西望,我像一具漠不关心的探照灯。我已经为类似这样的声音激动过了,我再也不会激动。 《旗正飘飘》是在将近尾声时才被切断的,它显然也教西岸有点挠头,颇费了一趟心思才哼唱出歌词——毫无疑问,那是中文的。 西岸:“长亭外,古道边,荒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我们哑了,这已经是西岸今天第二次冒出中文,而且和上次那个狗屁不通的顺口溜不一样,这样一首歌如果他们原来不会的话,几分钟内是不可能教会的。 我:“美国调,中国词,被日本人凄凄切切地唱,很多东西夹七缠八地混在一起,今天确实不会有人开枪,今天以叫骂开始,但在很多事情上我们找不到区别。” 但是有一个眼泪鼻涕一起飞的家伙从我身边冲过,冲上了阵地前的空地,他并不是要像不辣一样表演,他在叫骂——那是阿译,抓了狂的阿译。 阿译:“不准你唱!不准你们唱这歌!不准你们唱我们的歌!” 我没去拉那个涕泪滂沱的家伙,我抓着梯子以免自己掉下去,我几近悲悯地看着他,并且我想起死啦死啦为什么总用这种类似的眼神看我们。 我:“你也可以唱他们的歌呀。要是你会的话。” 阿译抓狂地跳跄着:“我不会说日语啊!” 我:“那就没办法啦。这事上他们一向比我们上心。” 但阿译忽然想起什么来了。猛敲着自己的脑袋,他那头头发一会被敲成三七,一会开成四六,一会中分。 阿译:“我唱!我唱!” 然后那家伙掏出个铅笔头,翻出张破纸,找了块石头片子垫着,就在双方的射界这内坐下来猛写着,我该庆幸今天一片和气,否则他早成漏勺。 从我们的阵地里漂出来的歌声是这样的: “滑泪喇娃尾恩那鲁鸟独莫诺欲太达衣嘛妹萨妹对退扑鸟华司对欲……” 西岸已哑然,显然我们唱得并不那么离谱。 我拿一块油布遮在头上。遮阿译的口水,那家伙还在失控中。拿着他刚写的破纸片,用哭嚎的嗓子念一句,战壕里的傻瓜们便跟着嚎一句。 阿译:“阿那他额!司对娃他喇!” 我们:“阿那他额!司对娃他喇!” 阿译:“滑他库司漠司对娃!” 我们:“滑他库司漠司对娃!” 阿译:“娃泪刺右库尾基塞基鸟库古思诺漠独海!” 我们:“娃泪刺……?” 蛇屁股:“太他妈长啦!” 阿译便去找刚才被他过于一气呵成地一段:“右库尾基塞!” 我们:“娃泪刺右库尾基塞!” 我趁着阿译没那么口水横飞的时候连忙发问:“啥意思啊?” 阿译:“不知道啊!……好像是叫他们投降的意思!” 我:“你不是不会说日语吗?” 阿译:“我不会啊!我知道点音,刚把音都默写下来啦!”他在他的纸片上找着发音:“基鸟库古思诺漠独海!” 我们:“基鸟库古思诺漠独海!” 我:“他们不会投降,就像我们绝不会投降。我们都早已腻烦了开枪,我们腻烦了开枪,但也绝不会投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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