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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立青:“什么?”

  士兵:“哥老会的大头目刘老黑供认,前些时候,有人托他们打广州秘密带来六颗左轮子弹。”

  立青:“有这事?”

  士兵:“你们家该不会跟哥老会有来往吧?”

  士兵吃完了,洗饭盆去,立青愣怔在原处。

  不错,警备队查出那六颗子弹的来源,这个消息,周世农也知道了,并且第一时间告诉给立仁。立仁倒觉得这是早晚的事。

  周世农点点头:“哥老会的人在大狱里招供了,你我都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今天晚上,你就得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立仁怔住了。

  周世农接着说:“如果刺杀巡阅使的计划泄露出去,你我都是杀头的罪,必须走!你一走就是有哥老会的口供,也没人能证实此事,那就纯粹是一场意外,对你对你的家人都有好处!”

  立仁怔怔地:“三省巡阅使安然无恙地回武昌去了,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以不了了之。”

  杨廷鹤正在和梅姨说哥老会的事:“警备队话里话外跟我提哥老会的刘老黑,弄得我一头雾水!”

  梅姨惊叫起来:“什么?把咱和土匪往一块儿扯,明摆着在敲诈咱杨家呢!”杨廷鹤叹口气:“有什么办法,我杨廷鹤虎落平阳,谁不能踩你一道儿?儿子在人家手上,枪在人家手上,伤及的无辜也躺在医院里,到哪儿都是不在理呀!”

  两人正抱怨着,立仁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杨廷鹤看儿子一眼,没理他。

  立仁鼓起勇气:“父亲,我想单独和你谈谈!”梅姨看看父子俩,识相地离开。

  杨廷鹤严厉地问:“谈什么?”

  立仁:“我的事。”

  杨廷鹤:“你的事?你的什么事?”

  立仁:“所有的事。”

  “还嫌你老子烦不够吗?出了这么个逆子,一个醴陵城谁不在戳我杨廷鹤的脊梁骨,我这张老脸扔大街都没人要。”杨廷鹤说着,来回踱步,手举过头顶,仰起头,质问道,“祖宗啊,都什么事呀,咱杨家祖上出过两名大夫,四名进士,怎么到了我杨廷鹤……”

  立仁:“父亲……”

  杨廷鹤转向立仁:“不说也罢,好好地教书育人,完成祖宗的功德,别学你弟弟。”

  立仁:“我已经决定了,父亲,我今晚就得去广州。”

  “你说什么,去广州?”杨廷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立仁:“其实,家里出的这事,跟立青原本并无关系,完全是我的原因。”

  杨廷鹤霍地看向儿子:“你说什么?你的原因?”

  立仁:“爹,我实话跟你说吧,那子弹是我拿来的,原本是要杀三省巡阅使的。”

  杨廷鹤彻底蒙住了。

  毕竟还是心疼儿子的,也毕竟是饱经沧桑的,杨廷鹤情绪很快就调整过来,找梅姨拿三千块银票给立仁,又让立华这就去警备队转告立青,一定要咬死说,那六颗子弹是自家原来就有的,是从南京带回来的。

  立仁很快收拾好行装,接过父亲的银票,就离开了。望着立仁离去的背影,杨廷鹤感慨道:“看来,两个儿子里,还是立青造化大,别看他顽蛮,根子上,还是咱老杨家的种性,坦荡,率真,有情有义。”

  梅姨倒有点替立仁着想,她让杨廷鹤也担心担心立仁会不会心里闷着难受。杨廷鹤笑道:“你将来会知道,是立青这浑小子保全了这个家,否则,咱杨家,那就是灭顶之灾。”说完,他让梅姨研墨拿纸,他要给楚自人去一封信。

  立华去警备队,按父亲的吩咐,打通关节,把立青领了出来,但那支左轮手枪却被扣下来了。两人离开警备队,便去到城关医院。到医院门口,立青驻足,不敢进去。立华安慰他说,父亲不会一个劲冲着他发火,因为立仁也被搅了进来,并且还突然离家去了广州。

  立青一怔,他早就猜测到立仁打小算盘,这下更加坚定了。立青把事情的全过程告诉立华,还说,在立仁打自己耳光时,他就明白,枪里的子弹是立仁装的,之前根本就没有子弹。立华听着,脸色苍白。

  立青悄声说:“我在警备队咬死了没说出他,完全是为了咱爹咱这个家,姐,你不知道,立仁近来一直与广州的秘密社团来往,他老和一个姓周的碰头,我都遇上过,昨天警备队的兵士奉命去捉那姓周的,没捉到,跑了!”

  立华有点信了:“难怪父亲要我专门叮嘱你呢,我的天哪,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立青:“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天大的事,父亲那种人能急成那样?枪走了火,伤个小姑娘算个屁!”

  立华:“他真要刺杀三省巡阅使?他是和咱爹一块赴宴呀,他能完全不计后果?”

  立青:“哼,他那人心里什么时候有过别人?”

  立华沉默了。

  杨廷鹤、梅姨和林家的人簇拥着那个少女走出医院,立青转身就跑,立华想拉住,立青还是开溜了,他躲到一个拐角处,闪在墙后面,林家少女颈脖处缠了绷带,目光似在寻觅什么,立青羞愧地低下头。

  晚饭时,大家吃得很沉闷,各有各的心事。杨廷鹤突然问立华,近来是否和楚材有联系,立华回答没有。杨廷鹤接着说,楚材的父亲楚自人和他是生死之交,楚自人刚帮杨家摆平了祸事,楚材又和立华打小就有婚约,不如就此成亲算了。

  立华心头一震。

  立青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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