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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老太太又迁怒六凤,大伙有些不忿了,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五凤。五凤见势不好,拿起那条小龙,一拍桌子:“好,我今天还非要把它吃了不可!”说罢大口吃起来,一边吃嘴里一边呜噜,“好吃,真好吃,你们不是说它像摊屎吗?还像什么?就是一摊屎,我就吃了,就咽下去了,好吃,好吃,又甜又香!”

  九凤傻愣愣地问:“五姐,真的那么好吃吗?”五凤笑得阳光灿烂,不住地点着头:“嗯,好吃,好吃!”三凤和八凤面面相觑。冬子从三凤怀里伸出小手来喊:“五姨,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屎。”

  五凤撕下一块递给冬子,说:“好孩子,真懂事儿!”三凤啪的一下打了冬子的手,呵斥道:“这孩子真不懂事儿,人家愿意吃屎让人家吃去,咱可不吃!”老太太朝五凤伸过手来,说:“来,老五,也给我点尝尝。”狠狠地剜了三凤一眼。

  娘儿们在里屋叽叽喳喳。大凤女婿胡宝亮,三凤女婿孟传礼,四凤女婿朱永河,五凤女婿小叶,六凤女婿王国臣在堂屋推杯换盏饮刘伶,虽说是劣质的地瓜烧,一个个喝得满脸涨红。

  胡宝亮呷了一口酒说:“年年三十儿家里都闹动静,今年怎么没动静?”孟传礼小声说:“怎么?你还盼着有动静啊?还没到时候。”

  王国臣皱着眉头说:“唉,年年三十儿啊,我真是硬着头皮来,喝着酒也提心吊胆,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群闺女啊,哪个是省油的灯?一碰就出火星子,都是易燃易爆物。”小叶竖起食指嘘道:“别说这些了,喝酒,喝酒。”话音刚落,里屋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女婿们愣住了。

  里屋,老太太和一窝凤儿笑翻了天,大凤、二凤和六凤笑得捂着肚子在炕上乱滚。老凤新雏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每个人的嘴唇上、脸上都沾满了红颜色,互相取笑。

  老太太笑道:“这是谁做的汽酒?对的不是糖色儿,是红颜色,还这么多,这么浓。看你们一个个的脸像不像猴腚?”

  九凤喝醉了,站在炕上摇摇晃晃:“妈呀,喝大了,站不住了,今年的汽酒劲儿怎么这么大啊?”老太太喝呼:“小老九,你给我坐下,别晃地下去,听见没有!”

  九凤小手指着老太太,嘻嘻笑着说:“你是谁啊?怎么坐在我们家炕头上喝酒啊?你给我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可要叫我妈扇你了!”

  大凤皱皱眉头说:“小老九喝醉了,开始胡说八道了。”九凤朝她瞪着眼睛嚷:“你也给我滚,回自己家去!”大凤笑了。八凤一把把九凤搂在怀里,蘸着汽酒朝九凤脸上涂抹。又有几个凤来凑热闹,往小九凤脸上涂抹。九凤摆脱大伙,摇摇晃晃站起来,捏着小嗓儿唱大戏:“这个女人呀,不寻常……”

  九凤唱完刁德一,八凤唱胡司令,三凤唱阿庆嫂,其余的人拿舌头打家伙点儿,八个闺女一台戏,乐不可支。老太太下地坐在太师椅上,慈祥地看着炕上的八个孩子笑了。

  堂屋里,女婿们互相敬着酒。小叶叹口气说:“又是智斗,年年唱,没意思,就不能来点儿新的?”胡宝亮也有同感,说:“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新的?她们会吗?”

  突然,里屋传来老太太的《红灯记》念白:“爹也不是你的亲爹,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老太太上场了!胡宝亮站起来:“嘘,这可是个新鲜事儿,走,进去听听。”

  女婿们进了里屋都愣住了,只见老太太站在炕上,手里拎着个老式饭盒,九凤怀里抱着个大枕头,大伙坐在地上看着二人演出。老太太进入角色了,有腔有调地念白:“忽听得有人敲门:师娘,师娘快开门。我慌慌张张地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人抱着个孩子走进来。”

  九凤问:“孩子?”

  老太太答:“右手提着号志灯”

  九凤又问:“号志灯?”

  老太太再答:“只见他浑身是血,到处是伤,他两眼直瞪瞪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心里害怕,叫他快说。他叫喊着,师娘呀师娘,我师父和师兄都牺牲了,这孩子是革命的火种,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儿子,她就是你的亲孙女……当时我就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

  九凤大叫一声:“奶奶!”

  老太太开唱了:“十七年风雨狂怕谈以往,怕的是你年幼小,志不刚,几次要谈我口难张……”唱得有板有眼,字正腔圆。一屋人哈哈大笑,拼命地鼓掌。

  大街上鞭炮声响了起来。老太太领着八个女儿下楼在院子里接地气。老太太走在前面,八个女儿一字儿排在后面,每个人的双手都拎着鞋,九个人十八只脚在雪地里使劲地踏着,一起喊着:“踩小人儿喽!接地气喽!踩小人儿喽!接地气喽!”

  接完地气,初家年三十儿的节目告一段落。大凤安排好大伙休息,回到老太太屋,见老太太从柜里摸出一叠钱,在灯底下叠着压岁的红包。

  大凤说:“妈,还不睡呀?”老太太叠着一个个红包,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大的,老二的,老三的,老四的……”把一个红包抽出来,“这是老七的,还得我给她收着。”大凤叹口气:“唉,八个春节了,老七还是不回来。你说,怎么得罪她了?心怎么这么硬啊?”

  老太太若有所思:“嗯,定是有难事儿呗。老七活得志气,刚强。打小我就看出来了,她是个能咬牙的主儿,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三岁看老,我还记着,那年她六岁老八四岁,冬天下大雪,她俩在雪地里玩,看见你曹大婶小儿子三圣从合作社出来,嘴里的糖豆掉在雪窝里,没捡,掉腚儿走了。老八从雪堆里扒拉出来那块糖豆填进嘴里。她叫老八吐出来,老八就是不吐,她顺手就把老八一个耳刮子打倒在雪窝里,又骑在她的身上,拧她的腮,抠她的嘴……那天我看见了,就想,日后老七一准成,活人有志气!”大凤说:“老七就是俏利,打人下手狠,一小就跟着秦大爷学武功,没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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