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126)_钟源

一二六

　　左孝威说：“儿明白了。”

　　四胡雪岩在家门前下了轿车，走向敞开着的大门，身后跟着柳成祥、阿宝。

　　门丁还是瘦子阿勇、胖子阿权，一见胡雪岩进来，忙从门内的长凳子上站起身，点头哈腰笑着说：“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胡雪岩冲他俩笑笑，继续往里走。

　　他在一个多月前，和柳成祥、阿宝去了宁波。

　　于荣来信说，办钱庄的事有了眉目，请过去看看。

　　他去了后，对于荣相中的铺面很满意，又经一番努力，“宁波阜康钱庄”在前些天也开业了。

　　他让柳成祥和阿宝到后楼客厅喝茶，自己先进了母亲的屋子。

　　“娘！”他向坐在炕上的母亲叫了一声，跪地磕头。

　　“雪儿快起来！”胡母笑吟吟说。

　　胡雪岩站起身，问：“娘近来身体可好？”“好！好着呐！你怎不坐下呀？”胡雪岩坐在椅子上，又问：“府中一切都好吧？”“好！你这是接到杨大人的信赶回来的？”胡雪岩一怔：“杨大人找我有事？”胡母说：“有三四天了，杨大人派人来找你，说有急事，是皇上下了旨，也不知命你做什么！昨天晚上，还又来了一趟……”胡雪岩更惊：“皇上下了旨？”“是这么说的！决不会假。

　　我说你去宁波了，请杨大人派人去找。”

　　五天前，我就已离开宁波。

　　一定是没遇上，走两岔儿了。

　　朝廷下旨，可不是敢耽搁的！胡雪岩忙站起身，说：“我得去巡抚衙门见杨大人！”“是啊！快去吧！”胡雪岩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胡雪岩万没想到，在巡抚衙门门前递上名帖不一会儿，巡抚大人杨昌浚竟亲自迎了出来，而且在抱拳施礼，满面笑容，说：“我的胡大先生！你可回来了。

　　要不，真急死我喽！”“胡雪岩拜见大人！”胡雪岩说着就要跪地施礼。

　　杨昌浚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说：“有又急又重要的事等着胡先生办，就请不要拘礼了！快走，随本府到后堂接旨。”

　　胡雪岩只好随着他进了衙门，奔向后堂。

　　杨昌浚边走边说着：“我派去宁波找你的人，昨天就回来了！宁波方面说你回来了。

　　可你人又不在杭州！你的生意各地都有，鬼晓得你在半路会拐到哪儿去？不瞒你说，我昨夜一宿也没合眼，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哈哈哈哈……胡先生，不是我胆小，左大人正西征，急需你帮忙呢！我给误了还了得？”进了书房，杨昌浚从书架上双手取下一道圣旨，交给胡雪岩：“你自己看吧！”胡雪岩还是跪下，双手过顶接过，展开默读着……天啊！这是一个比那次搞常捷军、比前不久搞造船还要赚钱多几倍的生意呀！他在心里暗叫道，跪地磕头，高声说：“小民胡雪岩谢皇上宠信隆恩！”杨昌浚扶他站起身：“请坐！”“大人请坐！”二人分坐在八仙桌两边的太师椅上，有侍从献茶。

　　杨昌浚看着胡雪岩，说：“这一次，胡先生是拿着皇上的谕授到上海，可比以前只有左大人在背后撑腰更硬气了！”胡雪岩笑着说：“这还不也是左大人上折的结果？”杨昌浚说：“那可不同！你从此的言行，都可谓奉旨而行。

　　为了筹集西征的粮饷和军械，向洋人借款，便是国债！胡先生身任上海转运局委员，代表的也不仅仅是楚军，而且是朝廷！尽可放心大胆而为之。”

　　胡雪岩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说：“有鄙人的钱庄、当铺和茶行、土地等做抵押，为朝廷借得西征之银，没什么难处……”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闭上嘴。

　　杨昌浚看着他，问：“是有了什么难处？”胡雪岩看着他，说：“我在上海，大人在杭州，而左大人又在兰州，相距迢迢，联系不便，而要办大事，比如确定款额和利率等等，都需果断定夺，不能拖延……”杨昌浚笑了，说：“胡先生果然深通商道！时机与果断，乃商道之智力所在，刻不容缓。

　　左大人焉能不知？”胡雪岩问：“莫非左大人已授权给了大人？”杨昌浚又笑了，说：“本官对商道可谓一窍不通。

　　左大人岂会授权与我？”胡雪岩疑惑地：“那……”杨昌浚从一本书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胡雪岩，说：“左大人在给我的信中，已明确指出：若胡先生提出权限，便把此信给你！以此信为凭，一切均由胡先生一手定夺！”胡雪岩接过信看着，两眼射出亮晶晶的光，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杨昌浚又说：“军务紧急，不可怠慢。

　　请胡先生明日就启程赴上海！”胡雪岩的“好”字只吐出了一半，蓦地闭上了嘴。

　　杨昌浚看出他的神情异样，忙问：“莫非府中……或钱庄有急事脱不开身？”胡雪岩说：“是有一事非办不可！请容我大后天去上海。”

　　杨昌浚只好点点头：“好吧。”

　　胡雪岩在回家的路上，路过柳成祥的宅子时，看到第一进院子里的柳成祥，忙叫赶车的阿宝停车。

　　他下了车，进了柳成祥家门。

　　这是他出了五千两银子，柳成祥在三年前盖的。

　　大门又高又宽，两进院子。

　　第一进是个空院儿，只在院心有一个圆形大花坛；二进的院心宽敞，四周一圈儿房子，房前连着环廊。

　　柳成祥迎上来，问：“东家这是刚从巡抚衙门回来？”胡雪岩说：“是的！正有话要对你说。”

　　柳成祥把他让进了二进院子里东厢房的客厅。

　　二人落座，一名仆人给上茶。

　　“你也开开眼！这，就是圣旨！”胡雪岩从怀里取出上谕递向柳成祥。

　　柳成祥神情激动，两手互相掸掸，就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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