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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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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中民接着又说道,“至于刚才这位老同志所谈到的,有关市委办公室一个副主任自杀的问题,目前市纪委、监委、市公安局、检察院还有其他相关部门,已经组织了一个联合调查组,对此事正在进行彻底调查,如果发现问题,而且发现的问题确实同这次干部提拔有直接关系,我们一定会追究责任,严肃处理!还有,这位老同志刚才还提到了我的问题,对此我再一次对大家的关心表示感谢。对这个问题,大家看看我现在这个态度和样子,还需要回答吗?如果我马上就要被调走,我为什么还要到这儿来跟大家见面?要是我明天被调走了,嶝江干部群众的唾沫花子还不把我给淹了?这岂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在嶝江已经干了八年了,我来嶝江就是想为老百姓干点实事,我已经跟嶝江的干部群众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如果我要是只想着当个什么官,当初我也不会选择来嶝江……”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了起来,久久不肯停息。主持人示意了几次想让大家的掌声停下来,但掌声反倒越来越热烈。 夏中民默默地站了起来,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又鞠了一躬。 吴渑云还是有点酒量的,即使喝到八九分的时候,他的脑子也绝对非常清醒。但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因为他得装傻,装憨,就得开怀畅饮,里外透亮,就得显得毫不设防,来者不拒。几圈下来,他就感到今天这酒喝得有点猛,有点多了。 再喝,吴渑云突然发现,连自己酒桌上的人也少了,除了汪思继外,就剩下一个杨书记和组织部长,连那个能说会道,满嘴笑料的办公室主任齐晓昶也不见了。 喝着喝着,汪思继就把他的手机递过来了。“渑云呀,你猜是谁的电话?老书记的,没办法,非要跟你说两句不可。” 吴渑云有点发蒙,紧接着立刻就意识到汪思继说的老书记是刘石贝!果然就是。“哎哟,刘书记呀,怎么又惊动你了呀!你看你看,我本该去看看你的,实在是事情太多了。” 刘石贝在电话里的声音温和而感人,“小吴呀,好久不见,还真有点想哪。人老啦,这婆婆妈妈的感情反倒重了。你还好吗?你父亲呢?他身体怎么样?我记得他也是脑动脉硬化。人老啦,毛病就多啦。前些年我每年都亲自去看看老人家,这两年下来啦,就再没去。但我还是让人给捎过几次药的,也不知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都收到了。”吴渑云赶紧说道。刘石贝对吴渑云的父亲确实非常关心。那些年,刘石贝在任时,逢年过节,也确实都要亲自去看望看望。吴渑云当然知道刘石贝的真正用意,但每每听到这些时,还是觉得格外感动。“刘书记呀,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家父也非常感谢你,每次回去都非要让我当面去谢谢你。” “小吴呀,你听我说,事到如今,这些客气话咱们就都别说了。人在难处,该求人就得求人,汪思继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呀。”刘石贝不容吴渑云再说什么,语气更加伤感起来,“小吴,你也知道的,汪思继跟了我多年,今年都五十多了,熬到今天,一直也还是这么个副处级。说实话,在他这个位置上,也真的是难干呀。陈正祥那个人,你大概比我还清楚,也是个好人,年龄大了,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了。什么事情也不做了,可还占着书记市长的位置。虚位以待,又不明示,你让下面人怎么干?其实这什么也不做,比什么也去做更可怕。难做的,没法做的,他都让你去做。做好了都是他的功劳,做不好他又没有任何责任。你说说,像这种情况,汪思继他能做成什么事呀?他又不像夏中民,人家做的事都是亮事,面上的事,都是让人叫好的事。汪思继他能那么做吗?哑巴吃黄连,其实他做下的这些事,又有多少是他的问题是他的责任?好了,真的是一言难尽,电话上也说不清楚呀。小吴,你这回就再帮帮他吧,你帮他,也就是帮我。你肯定也知道了,咱们开发区也出了点问题,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也正在调查,现在的事复杂着哪,绕来绕去的,谁又知道能绕到哪个人身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再支持一下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小吴,真的是求你了,大家的命真的是在你手里攥着……” 刘石贝后面的话,吴渑云好像已经听不到了,他没想到当初跺一脚嶝江就要摇三摇的一个老书记,竟然会这么求他。这就是说,他此次来嶝江采访了什么,写了什么,他们其实早已一清二楚!你在这儿装傻装憨,随随便便就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们并不傻,更不憨!尤其是他们完全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你要是不给他们摊牌,不给他们把事情挑明了,他们能轻轻松松地让你这么离开吗? 吴渑云再次想到了郝老板,再次想到了自己包里的那篇稿子。此时此刻会在哪儿?也许,他们早把稿子看了,你写了什么人家早就清清楚楚了,你还在这儿冒傻气!你就不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公安局长,检察长,组织部长,他们都是干什么的?要想查出你都写了些什么东西,那还不易如反掌? 吴渑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要是再这么跟他玩下去,他才不怕你呢,他有的是时间。你不是还要回去看望老父亲吗?你能这样一甩手就走了吗?撕破脸倒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还来不来了?嶝江这个地方多少年了不就是这些熟面孔吗?你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你不就是一个记者吗? 一想到这里,吴渑云突然觉得好烦,也好心痛。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再想想自己现在的这副窘相,他不禁突然想起了夏中民。 想想也真是这样,不就写了篇稿子吗?人家都已经干出来的事情,你只不过写了出来,相比之下,你会比人家更难,更不容易?看看夏中民,再想想躺在医院里的覃康,几句甜言蜜语,一顿陈年老酒,你就束手就擒,连话也不敢说了? 想到这里,吴渑云借着酒劲,突然拍了一把桌子,厉声说道,“好了,你们俩也出去吧,我有话要跟汪书记说。” 包括汪思继在内,几个人都像吓了一跳似的,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问,似乎谁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吴渑云见状,也不知急了还是恼了,猛地又在酒桌上拍了一把,“没听见吗?你们要不想走,那就让我走算啦!” 汪思继好像再次大吃一惊,几乎是一刹那间,似乎连脸上的醉态也被一扫而光,对正在发愣的那两个人也大声嚷道,“走哇!没听见吗?啊?” 二十六 陈正祥在电视上刚刚看完夏中民的第一个现场回答。这个夏中民,真是气死人! 老实说,今天一觉醒来,他的心情本来还是可以的。但今天早上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多多少少反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据可靠消息,在昨天昊州市委的书记碰头会初步决定,把夏中民从嶝江调走,直接任命为昊州市贡城区区委书记! 陈正祥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感觉,就是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他自己后来也感到有些吃惊,听到这个消息时,怎么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孩子的事情让他感到压力太大了?还是党代会、人代会换届的负担让他感到太重了?或者是嶝江市委市政府下一步工作的开展让他感到太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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