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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白玛曲珍在她家邻居院墙外的一个麦草堆里,度过了她有生以来极为惊恐而凄惨的一夜。第二天一早,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她便躲躲藏藏地来到白利寺。

  白利寺坐落在雅砻江畔一个最宽阔的高台上。巍巍矗立的拉章大殿后,两侧长满参天古柏,林间隐现着数座寺庙僧众的住所,如果将雅砻口东北岸的丛山峻岭视若一幅巨大的背景,整个白利寺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深山古刹。

  这时,刚刚结束早祷的格达活佛,正从拉章大殿里边往外走边对寺庙住持赤乃加措说:"县府决定成立民团,完全是为了对付红军。"

  住持说:"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偏偏又要把各寺庙的僧兵都拉上呢?"

  格达说:"他们说,因为红军要消灭宗教。"

  住持忧郁地说:"村民中也在这么传说。要是红军一来,真的把寺庙都捣毁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僧侣都得还俗归田,这又如何是好?"

  "这正是使我忧虑的原因!"

  住持摇头叹息道:"哎,但愿海副官他们说的都是谎言,这只不过是企图鼓动甘孜的僧侣百姓都一致联合起来对付红军罢了。"

  "不可全信,但也不得不信呀!走着看吧!"

  他俩正说着,益西群批走来禀报说:"仁波切!白玛曲珍在大门外等着求见。"

  格达微微一怔:"啊--!看看去吧!"

  他们来到白利寺大门外。

  白玛曲珍一见格达走来,立即跪倒在地。

  格达急忙说:"是曲珍姑娘啊,快请起来……"

  白玛曲珍站起来后,欲言又止。

  益西群批鼓励她说:"你有什么事就对仁波切讲啊!"

  白玛曲珍感激地说:"那天,多亏仁波切救了我,不然早就被拖死了……"

  格达淡然一笑说:"这是一件小事,值不得姑娘你专门来这里道谢。请说吧,究竟还有什么为难之事?"

  白玛曲珍愤愤地说:"我被抓到郎呷官寨去之后,郎呷把我叫去伺候他。昨天晚上,他……这条老狗……"

  格达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皱了皱眉头。

  白玛曲珍接着说:"所以……我就从官寨里逃出来……"

  格达说:"那……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呢?"

  白玛曲珍感到茫然,她讷讷地说:"我也不知道。"

  格达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暂时不要回家,先在附近找个亲戚或朋友家住下来,脚下走的路总是有的……"

  这天下午,格达活佛带着益西群批骑马来到郎呷官寨。

  这时,郎呷正半躺在藏床上搂着卓玛调情。卓玛厌恶地左避右闪。

  吉村慌慌张张地走进来:"老爷,白利寺的格达仁波切来了!"

  郎呷疑惑地嘟哝着说:"他来干什么?"

  吉村凑近郎呷,轻声说:"是不是为了那个--白玛曲珍?"

  郎呷恍然大悟,笑道:"那不更好吗?省得我淘神费力派人到处去抓她。"

  吉村趁此机会发泄对格达的不满说:"这次可别轻易放过格达,该好好治治他!"

  郎呷训斥道:"这是你该管的事吗?"

  吉村不敢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吉村领着格达和益西群批了走进来。

  郎呷迎着格达:"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

  郎呷邀请格达坐下,卓玛走来为客人和主人斟上酥油茶。

  郎呷客气地说:"请喝茶!"

  格达端起茶碗,用无名指蘸了点茶对天弹洒后,才呷了一口。

  郎呷笑容可掬地:"不知道古学此来……"

  格达风趣地说:"没事就不能来拜访一下大头人吗?不要急着下逐客令嘛!大头人是不是还在为那天在县府会议上的事而生我的气啊?"

  郎呷显得有些窘迫,他说:"不是不是,岂敢啊!"

  格达不紧不慢地说:"没有生我的气就好!不知大头人寨里,最近是不是少了什么人?"

  郎呷:"是呀,古学,你真是神机妙算,莫非你知道白玛曲珍的下落?"

  格达:"何以见得?"

  郎呷:"因为她是一朵美丽的邦锦花。"

  格达幽默地:"所以你就把她摘来……?"

  郎呷辩解说:"不是摘来,而是要她来支差抵债。"

  "她家欠了你多少?"

  "不多,连本带利大概是二十多克粮食吧!"

  "她阿妈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据说是跳进了雅砻江,自己找的归宿。"

  格达冷笑着说:"她是被你逼死的!"

  "古学言重了,欠债总是要还的,这在通行的'习惯法'里早有规定。那老婆子还不起债就自寻短见,与我何干?"

  格达步步紧逼:"你不派人去逼债,她阿妈怎么会跳进雅砻江呢?她又没有发疯,你说是吧?"接着,他把语气缓和下来:"今天我来官寨,主要是想说白利寺愿意替白玛曲珍还债。请大头人网开一面,还她一个自由!"

  郎呷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古学你出面,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白玛曲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一排四间平顶房屋,正面三方的土筑围墙上,堆码着到绒巴岔上面山上拾来的干树枝烧柴;院内井井有条,处处显示出主人的勤劳与朴实。十多年前,阿妈带着幼小的白玛曲珍流浪到这里,领种了大头人郎呷的十二克(相当于可播种十二克种子的土地,每克为二十五斤)土地,成为大头人管辖的农奴,每年以所打下粮食的百分之七十以上交纳地租,剩下的粮食还不够留作种子,生活艰难,常年只能熬干元根、野菜糊糊充饥。春播缺少种子,只能向大头人借"借一还二"的高利贷,利滚利,几年下来已经欠下大头人十多克粮食。前不久,郎呷的卫队长吉村领着几个打手闯进她家逼债,把她阿妈打得死去活来,浑身伤痕累累,阿妈心力交瘁,走投无路,撇下她跳进了滚滚的雅砻江。

  这天傍晚,当白玛曲珍在她的好伙伴江安娜姆和德吉姑娘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家时,她怅然地望着自己家徒四壁的客房,两行晶莹的泪珠立即从她那悲怆的脸上滚落下来。

  "阿佳!"正在这时,有两个年青的扎巴(寺庙的普通僧人)分别拎着两个装有糌粑和盐茶的皮口袋走了进来。

  一个瘦高个的扎巴说:"阿佳曲珍,这是格达仁波切吩咐我们送来的,仁波切还说以后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捎个信去就行了。"

  白玛曲珍感激地说:"谢谢仁波切,谢谢你们给我送来了粮食和盐茶。"

  在一旁的江安娜姆说:"听我阿爸说,他年轻时从昌都流浪来到这里,也是格达仁波切收容了他。格达仁波切真是世上难找的好人哪!"

  德吉说:"那天你被抓走后,我们都为你担心,没想到,格达仁波切把你从地狱里救出来了。"

  白玛曲珍流着热泪感激地说:"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格达仁波切,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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