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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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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说:“我说‘明人不说假话’之后还有一句:‘不瞒你们说’。” 老孙说:“这句话漏了有什么关系,没变你的意思嘛。” 王总说:“你不是要学我吗,要学就学像一点,别让你们首长觉得我就是你这水平……” 酒过三巡,老孙又学王总敬惠子的酒,他有意矮下身子,腆起肚皮,学着王总的腔调说起来:“酒啊酒,上帝给人类酒就是因为人间有不平,有痛苦……你痛苦有多大,酒量就会有多大,来,惠子,干杯!为了你有萨根这样的好叔叔干杯!” 王总端着酒杯站起来,学的是萨根的样,先是一阵哈哈大笑,然后苦着脸拉长声音说:“惠子,为一个薄情人痛苦不值得,你恨他也好,爱他也好,就把他当做这杯酒,一口消灭它。” 老孙又学王总劝萨根喝酒,总之两个人你演我,我演你,把陆从骏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肌肉都笑僵硬了。“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你们看,我脸上肌肉都抽筋了,僵硬了。”陆从骏说,一边使劲地揉着脸。可是,陆所长,你在今晚这张酒桌上怎么能说“硬”这个词呢?两人趁机把话题转到萨根的被药力做得坚硬如钢的“根部”,更是笑料百出。 真的,笑柄太多太多! 次日凌晨,照片冲洗出来,陆从骏发现果然如此:由于药的威力,即使在摄像机面前,萨根的那玩意依然屹立不倒,翘得老高,充分体现出他作为一个混蛋极其无耻、下流的形象。 照片一大堆,他分别挑出六张,让老孙各备三份,立即给警察送去。他拿一份(六张)放在皮包里,准备自己用。相比之下,陆从骏对惠子钻在桌子底下的那张大屁股照片并不欣赏,他认为有点恶俗,又不能证明什么,没有被选中。 照片在手,这天夜里陆从骏睡得尤其踏实、香甜,没有傲梦,因为他当前的梦——陈家鹊出院——已经指日可待。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他暗暗安慰自己,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不需要做梦了。 这天晚上,萨根和惠子是在警察局度过的,分别关在两个看守间里。萨根大叫大嚷,说他是外交官,中国警察无权抓他。警察要看他证件,以为他没带,结果带了。 带了照样治你!照样羞辱你! 警察看着证件,一边说:“这是真的吗?让瞎子来摸一下也知道是假的。一个美国大使馆的堂堂外交官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不可思议。这是猪狗不如的事,猪狗干这种事也要挑个没人的地方,你撒谎也不打个草稿,我罚你一夜站着!” 本来看守间里还有张板凳可以坐,这下被义愤填膺的警察踢走了。警察早打好招呼的,一切都按老孙和陆从骏制定的方案行事。第二天一大早通知美国大使馆和惠子家人,让他们来交钱领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张扬他们的丑事。当然登报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对陈家鹄效果一定更好,但怕伤及美国大使馆的感情,不敢造次。 第二天大使馆助理武官雷特连人带车,把萨根接走了。当然,警察不会忘记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向雷特呈上一份,雷特回去自然也不会忘记把它们交给大使一睹。事后证明不登报的效果出奇得好,因为这维护了美国大使馆的名声,大使在处理萨根的过程中反而更加严厉:把萨根遣送回国! 这是陆从骏计划中没有想到的,属于意外之喜,至于陈家发生的一切事,都是他预想中的。 这天,陈家简直鸡犬不宁,老头子接到警察通知后,当着警察的面对一家人咆哮:“你们给我听好,谁也不准去接她回来!这个女人从此再也不是我们陈家的人了!”又对警察说,“你走吧,我们陈家没有这个人!”说罢踉踉跄跄地上楼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陈母也在一旁哭丧道:“真是丢人啊,怎么出了这种事!家鹄啊家鹄,你看你娶的什么女人,禽兽不如啊,我们陈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说罢也踉踉跄跄地上楼去,好像要去躲起来似的。 家鸿知道在老孙的计划中,家里必须要派人去把惠子接回来,而自己显然不便去,便怂恿家燕去。警察看家燕迟疑着,丢给她一句:“快走吧,在警察局多待一天你们要多付一天的钱,别以为我们是慈善机构。”说罢扬长而去。 家燕被家鸿推着,畏畏缩缩地跟着警察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差不多午饭前,家燕带着惠子回来,刚进家门就听到父亲在楼上的骂声:“你们别拦我,今天我非要赶走这个贱货!烂人!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要蒙受这种耻辱!” 声音是从惠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惠子听着,浑身发抖,缩在门里,不敢前行。 楼上,惠子的房间里,老头子亲自动手,把惠子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扔,一边发狠地骂着:“这些都是脏东西,我们陈家容不下它。”回头对陈母和家鸿吼,“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把她的东西都清出来,丢在门口,她要就要,不要就当垃圾丢了。” “你别这么大声嚷嚷好不好,怕邻居听不见吗?”陈母说。 “我就是怕,怕邻居看见她再走进我的家!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家燕突然进来,喊:“爸,你别骂了,她回来了,就在下面。” “她还有脸回来!”陈父并无顾忌,大声地骂。 “她不回来去哪里?”家燕小声地说,“她在这里举目无亲……” “她不是有男人吗?!你还怕她沦落街头,沦落街头也不管你的事,你要管的是自己的脸面。”陈父说,看了看家燕又说,“树活皮,人活脸,我教了一辈子的书没让学生骂过一句,更没有做过一件昧心事,到头来却要低着头走路,我活得窝囊啊!” “爸,你别这样,她……不能怪她,是萨根把她灌醉了酒……”家燕说得词不达意。 父亲哼一声,用手指着女儿的鼻子说:“萨根怎么没来灌你的酒呢?不要跟我说这些,不是我无情,是她不义!我已经活大半辈子了,还没有做过绝情的事,今天我就要绝一次!是她逼我绝的!” “爸……” “你不要说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今天不是她走,就是我走!” 惠子冷不丁从门外进来,对二老深深地鞠一个大躬,镇静自若地喊道:“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这就走。” 陈父闻之,率先拂袖而去,继而是家鸿,继而是陈母,都未置一词,气呼呼地走了。家燕悲痛地抱住惠子哭,倒是惠子反而出奇镇静,安慰她:“小妹,别哭,是我不好,我对不起爸爸妈妈,让他们丢脸了。来,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家燕哭:“惠子姐……” 惠子笑:“别哭小妹,别为我难过。家鹄经常说,人生就像一个方程式,一切因果都是注定的。” 两个人,一个哭着,站着,一个静静地收拾着东西,好像受难的是家燕,好像惠子昨天吃了那药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不再是那个羞涩、腼腆、温顺、说话小声、做事胆小的那个小女子,而是一个处事不惊、大难吓不倒、风浪吹不垮的女强人。她镇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干脆地与家燕拥抱作别,然后提着箱子下楼来,没有泪水,没有悲痛,好像是住完旅馆,没有任何依恋和感情地走了。 经过客厅门前时,家鸿突然从里面出来。家鸿递上纸笔,冷冷地说:“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字。” 是离婚协议书! 惠子看着它,思量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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