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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恩与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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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轩外面花木扶疏,鸟声啁啾,景象十分清雅。不远处那个八角形凉亭,飞檐下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咚有声,煞是好听。坐在窗前绣花的沈芸听到了铃响,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 记得还是个小女孩时,大师兄便曾送过她一串风铃,个个像蚕豆大小,轻轻一晃,声响清脆得像冰凌碎溅。有了那串风铃,她晚上就能在叮叮声中入睡,早上又能在叮叮声里醒来,一夜之间,耳边萦绕得仿佛全是这美妙的声响。这已是多久前的事了?那时自己还是个孩子, 而现在,子轩也已长到十岁了。 房中点了一支檀香,轻烟缭绕,散发着阵阵幽香。想到了孩子,沈芸的脸上又浮出舒心的笑容,子轩他终于也进风满楼了。每当早上看着他跟在子书后边,走进后花园,穿过一 道道门,她心里就感到了满足。 上楼的头一天,这孩子觉得处处透着新鲜,回来后便像只小麻雀似的,跟自己唧唧喳喳个不停,一会儿说书架太高太大,他够不着;一会儿笑话子书迂腐,只知道傻坐着像个木头人儿。待沈芸问起他,风满楼比起家来,好在哪里?子轩居然说书多架子多,捉迷藏最合 适不过。沈芸不禁笑骂他玩性重。 这几天,那孩子新鲜劲儿一过,便没什么神气了。一会儿嚷着要到山上去找谢天,一会儿又埋怨子书老训斥他,硬是把风满楼看成这人世上最破最烂的地方。直到沈芸板起脸来训了他一通,才稍稍规矩些。做娘的心想,这孩子身上的顽皮性子是该磨一磨了,总这样淘下去, 哪能成器物? 绦纱窗帘上,映出院中一丛斑竹疏朗的枝叶,风过后更见活泼。眼见光影西移,已临近黄昏了,沈芸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走出房门,去往后花园的牌坊前,接子轩回来。 出得院落,才发现天有些阴沉,铅块样的黑云把夕阳遮盖了,有血红的光线从云隙里透出来 ,射在庭院里莲塘里,逗引得金鱼泼剌乱跳。 才踏上曲桥,沈芸便看到大奶奶从另个院门进来,她便不走,等着大奶奶过来,说:“大嫂 ,来接子书啊!” 大奶奶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倒也是啊,弟妹也能到这儿接子轩了!”头前走了,沈芸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心说这大妯娌的心眼未免也忒小了些。 她俩才在牌坊底下站定,便听到里边传来哐哐的开门关门声,最后一道铁门拉开后,头前先走出一队护楼兵,其后是敖少广父子。大奶奶看到儿子的脸色有些发灰,眼神恍惚,脚下像是站不稳似的,不禁心疼地想:“子书这孩子真是痴性子,爱读书也不能这么个苦法啊,唉,也怪子轩那猴子在里边捣乱,害得他没半点清静!” 沈芸见里面的人都走尽了,护楼兵准备关门,却是不见子轩的影子,急了,喊道:“慢着, 子轩怎么不见出来?” 敖子书瞥了沈芸一眼,低声说:“三婶,子轩他今天没来读书。” 敖少广也说:“是啊弟妹,子轩他一天没登楼!” 沈芸的脸色登时煞白,尖叫道:“不对啊,他一清早就去了‘德馨庐’,说是要跟爷爷一起 登楼。怎么会没来?” 大奶奶转头喝问敖子书:“你个畜生,既然知道弟弟今天没上楼,怎么不言语一声?” 敖子书耷拉着头,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弟弟今天病了,不上楼了呢!” 沈芸慌了神,嘴唇哆嗦着:“那子轩……子轩到哪里去了?” 大奶奶转头朝敖少广喝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啥,快撒下人找去!”敖少广这才省过神来,马上派人四下去找。大奶奶复安慰沈芸道,“弟妹,你也别太着急,兴许子轩这孩子憋得慌,出去玩了呢!也兴许他今天就留在爹那边,走,咱们去‘德馨庐’听信儿!” 沈芸见她说得有理,迷迷糊糊给拉着朝“德馨庐”而去。子书也没精打采地在后边跟着。 “德馨庐”里的摆设今天大为改观。敖老太爷兴致很高,午饭后,便指挥茹月和两个家人,将里面的布局作了些调整:红木方桌后边,正中垂下一轴名人山水,两边各一副洒金对联。靠西窗摆了一个紫檀花架,上设一个插着几枝海棠的古瓷花瓶,大书案则移到了东窗下,一角堆着函帙和画轴,砚台、笔墨、竹筒、镇方、宣纸,都摆列齐整。进正堂门的两边,各伏着一个青铜铸的独角怪兽,狰狞威猛,七窍中吐出袅袅的白烟,满堂馥郁。 见到几个人进来,茹月和仆人赶忙退下去,敖子书的眼睛则一直盯着她转出了院门,才收回来。便听老爷子乐呵呵地说:“都来瞧瞧,这么一摆,是不是别有韵致啊!” 沈芸在此没看到子轩,眼泪都急出来了,叫道:“爹,子轩早上没来您这儿?” 老太爷这才看出他们的脸色不对,说:“不是让他去找子书,一起上楼读书吗?” 大奶奶赶忙道:“爹,子轩今天一天没上风满楼,现在也不见人影,我已经叫少广撒下人去 找了。” 老太爷听了这话,脚下不禁一个趔趄,伸手抓住桌子边儿才站稳了,沉声道:“子书,说说 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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