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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映像(代序)


  文/宋别离

  我们古老的汉文字里一直蕴含着传奇。从仓颉造字、鬼神惊哭始,激流澎湃,涌过甲骨钟鼎竹简丝帛碑石,最终雕刻成版,印制于纸张上,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书籍。

  但纸页毕竟脆薄,智慧易碎,文明易毁(图书典籍的兴废聚散实质上也从另一个角度反应了历史的变迁)。于是有了书,也便有了藏。有了藏,也就有了偷,有了藏书家,也就有了藏书楼,官家的,私家的,大大小小,一起经历着风雨。

  自然,传奇写到此,也必然绕不过我们的这座风满楼。

  山雨欲来时,楼在风口,人在风中,都成为风景。

  昨夜的月黑,今日的晴明,烈笑如火,悲冷如冰,故事却是早已早已发生了的……

  蝶(沈芸)

  这只蝶是从哪里来的?

  从庄周的枕边?从梁祝的坟前?还是从宝钗的团扇下?

  它的色彩总属于春天,翅膀总属于飞舞,香影婆娑中,这个新娘,远嫁何方?

  落花残卷只是个因由,蝶本身就是花草的精魄,一生一世解语。她与方文镜的青梅竹马不是答案,与孔一白的情怨纠葛不是答案。孩儿子轩也不是答案。

  沈芸在风满楼的固守,实为了回报敖少方以生命代价换来的那次怒放。

  他的凋零成了永恒。她也再飞不出那幢情关重重的楼。

  蝠(敖谢天)

  蝙蝠有翅不能算为鸟,长得又像鼠,还喜欢埋头阴暗角落里,默默忍受风寒。

  谢天是个抱回来的野种,名分不正,登不得楼,血液里隐藏着危险,隐藏着对抗,注定长成这个家族中的叛逆。

  蝙蝠不飞的时候,喜欢倒挂着看这个是非颠倒的世界。

  不羁的谢天拜了家族老对头(方文镜)为师,爱了个痴狂的女人,做了些偷书的勾当。幸得沈芸的抚慰,才没恶字显头,反成为风满楼里活得最真实、最快意的一个。

  蝙蝠死去的时候,没人想过他的血是不是热的。

  但,真情真性从不属于黑暗的一部分。

  蛛(孔一白)

  南湖楼毁了后,孔一白开始在废墟上织就一张网,像蜘蛛一样,吐着粘满仇恨唾液的丝,将所恨的人,包括所爱的人统统罩住。

  并为自己开了一剂药方:坏肚肠一条。黑心脏一颗。嗔恨半斤。贪婪三分。毒辣要紧。果断一块。狡猾十分。老练一个。软硬全用。胆大不拘多少。

  久而久之,身上总带着阴森之气。

  戴了墨镜,做了周先生,明一手,暗一手,杀伐征讨。自始至终,满腹的怨气不曾消减。

  孔家少爷也罢,周大当家也罢,岂不知蜘蛛织了网后,最先困住的也是自身。

  先害了女儿,又毁了自己。幕谢了,网破了,算不算得解脱?

  风(方文镜)

  风一动,花便动,心也牵动。波澜从此生发。藏书楼里的诸般恩怨,都因了个风字。

  风无根,文镜也无根,风流而风雅,还是一股贼溜溜的风。风起后,春水皱面,偷心者跟偷书者都是雅贼。此风字也唯有方文镜当得。

  少年,他是冬夏的风,有股子刚烈肃杀。

  中年,悟透落花,便春风和畅,秋风爽凉。

  久居高处寂寞了,忍不住隔镜问,谁人天下?

  一朵青莲,一支白羽,总有几分孤芳自赏之意。

  雨(敖少方)

  雨是什么呢?有这样一个说法,天伤心了,落泪即为雨。

  少方永远是三奶奶内心最深处的那片湿地。

  他用情如雨,起初润物细无声,其后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终至倾盆瓢泼,情海汪洋恣肆。

  这也正是为何潇洒风流如方文镜者,英伟坚毅如孔一白者,都输给了他的原因。

  当敖少方用文弱的手臂替沈芸撑起一片天空时,落花不为美,蝶影不为美,惟有情人的泪水最惊心动魄。

  泪眼问花:芸儿,你留下了?

  花(周雨童)

  世上没有一朵花是丑陋的。花容最美,花语最动听,这个于古诗词中出现最多的花字,闻一闻,人便要醉了去。

  风满楼里总荡斥着一股阴冷的腐朽气息,人多有羁绊,不得畅意,雨童的纯真与率直却是其间的亮色,一跳,一叫,天地便为之活泼。

  她的善,冲缓了孔一白的恶,仇恨地狱中也有着几分春色。

  她与子轩的爱,哭也灿烂,笑也灿烂,点滴晶莹。

  即便是凋零了,风满楼里最耀眼的,依旧是那朵叫雨童的红艳艳的花儿。

  眼(敖子轩)

  眼睛是一对黑白分明的鱼。

  左右对称,有水灵之气。子轩继承了他的父亲,同样长着一对深情脉脉的眼睛。

  祸患降临时,少方以德报怨,子轩却疯狂。被仇恨浸泡后的“鱼”看起来邪恶,有怨天意,有恨地意。

  内心深深处,那扇“善”的门也险些随之关闭。幸有蝶舞风卷,飞雨落花,温情滋养下,恶根终没萌发。

  惟有清泪两行,从眼中默默滑下。

  鱼,之后便生活泪水中了。

  眉(茹月)

  风情是靠眉眼来书写的。茹月之眉如笔,眼波如墨,不经意地一撩拨,风满楼里便春色泛滥了。

  初,这眉是羽毛,轻轻淡淡。

  后,这眉是花苞,暗香悠忽。

  日中,这眉是烦恼勾,冷热酸甜苦辣麻。

  末了,这眉成了一把刀,伤害别人,也用来自残,茹月见不得完美,因为她的爱始终残缺。

  痴狂之人,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眉不动时,只留下一声长而深的叹息。

  鼻(敖子书)

  鼻为中峰,五岳朝中,他是这个家族选定的脊梁。

  饮笔墨解渴,衔文字作巢。对子书来说,他整个人都是为读书而生的。

  把一两片落花,和三四滴雨水,招来五六朵流云,引得七八只蜂蝶,吟成九十句辞赋。这是古典读书人的潇洒。

  风满楼的子弟可没这份轻松,上楼是身份的象征,阅读是权力的归属。

  只不过,子书所读的是书里的天下,子轩读的是书外的天下。

  作为风满楼的第一书痴,子书甘愿困在其中,情尚要为之挪移,便是茹月的悲剧。

  与子书的“守”相悖,子轩选择的是“放”。这一放,风满楼的另一个时代便降临了。

  须(敖老爷子)

  一把花白胡子,无疑便是家族权力的象征。

  胡子不像眉那样,风情灵动,多沉默,冷静。只待抬手抚须时,计已成,谋已生,以人为棋子,讨伐搏杀皆在不动声色中。

  眉在上,须在下,也做得出荒唐文章。用一支颓老的笔,阅读女人身体,后来也书写了自己乱伦的报应。

  一声长叹,两滴老泪,鬓发染雪,胡须萧索。

  敖老爷子从自身看到风满楼的命运。

  嘴(敖少秋)

  逃情怎能没有酒呢?

  两碗杜康下得肚,山也美水也美,痛苦也美。

  敖少秋整天醉生梦死于百年老号的酿酒作坊,贪恋的只是爱人遗散在酒里的味道。

  琥珀样的酒浆,鼻子闻一闻,舌尖舔一舔,用往事做下酒物,一时间天高云阔,羽化仙去矣。

  酿酒跟问情一样,都讲究个火候,拿捏得准了,色香味劲道俱佳。差之毫厘,便落败了。

  熬少秋酿酒离不了情份的滋养,能从酒中品出爱的味道,无爱便酿不出好酒。

  爱是酒引子。

  从以男女间的情爱酿酒,到以父子间的亲情酿酒,敖少秋可算作第一等人物。

  耳(敖少广夫妇)

  少广喜欢聆听,借助一根羽毛,听风辩位,观鱼洞察玄机,自愿做了风满楼的门神。

  娶了个精干的妻子,心却难系在自个儿身上。

  生了个文弱的儿子,又将他供奉给了藏书楼。

  他仗弓的剪影慢慢生了锈迹。拉弓想射,射不出去的,惟有自己。

  大奶奶是风满楼的另一只耳朵,半生只围着楼前楼后转。

  惟一的一次出轨,也只落得个虚空。原来是受了风的捉弄。

  多少年了,面对镜子,想那一晚的私奔,浮想犹自翩跹,心有不甘呢!

  你这风满楼,雨何时能歇,风何时能止,或者干脆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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