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影视小说 > 大宋提刑官 | 上页 下页


  孟良臣出店门时正好与刚进酒肆的捕头王擦肩而过。捕头王见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拔腿欲追却被随后进来的英姑叫住:"大哥你想吃点什么?"捕头王摆了摆手:"哦你随便叫吧。"说完回头追了出去。等他追到酒肆门口却又不见了人影。

  英姑不明其意也追了出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熟人了?"捕头王茫然自语:"唉又失之交臂唉缘分未到难见一面哪!"嘉州衙门后院。老家院手持一封书信兴高采烈地叫着"老爷"一路小跑往书房而来。他推门进书房。书房内没点灯黑黑的只看见老推官泥塑般坐着的身影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

  老家院说:"老爷天都亮啦。待老奴打开窗子。"宋巩有气无力地说:"别开窗。你就这么陪我说说话。"老家院不禁一愣:"呃老爷您这一宿没睡呀?"宋巩答非所问:"天压得那么低像是要下雨了。""是呢。老爷明天就是少主人完婚的大喜之日了老夫人又送书信来催啦。"宋巩像是根本没听见老家院的话:"你……随我差不多有三十来年了吧?""谁说不是呢!那年老奴差点饿死冻死在雪地里要不是遇上老爷老奴还不早去见了阎王?这一说已经整整三十二年啦。""你说我这三十多年断狱判案出过什么差错吗?""依老奴看老爷这三十多年办案和旁的官员有所不同。""有何不同?""别人坐堂用的是刑而老爷审案用的是验;别人办案用的是权是势而老爷办案用的是心是血啊!所以老爷手上办的案子不会出错也确实从来没有出过错。百姓们不都在说:‘古有包侍制今有宋推官'吗?"宋巩摇头道:"可是……是人都会犯错啊。""那是圣人还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这人活一世哪有不犯错的?"宋巩身子颤抖起来:"常人犯错改过为善可要是执掌刑狱的推官犯了错那会是什么后果?枉断人命啊!"老家院震惊不已:"老爷您今天这是怎么啦?"好一会儿才听老推官声若蚊蝇般地说:"明天是慈儿完婚的日子?""是啊是啊。正赶上少主人又金榜题名这是双喜临门啊。老夫人半月前就差人来书信催着老爷早些打点回家呢。您看刚刚又有书信来了老爷再不起程可真的就误了大喜啦。"

  "可今天却是他们的三周年忌日!"老推官神色充满着悔恨。

  老家院猛地一悚:"老爷您说谁?""哦你去……套车这就走回家!"老家院欲走又止回头看看神色古怪的主人:"老爷您没事吧?"宋巩木雕似的凝坐着竟似未听见。

  老家院心怀忐忑地退了出去。

  宋巩铺纸提笔呆呆地好一阵才颤抖着写下:"慈儿……"一只精致的木盒捧上桌面。

  宋巩将一卷手抄录簿放进小盒盖上盖贴上一张写有"慈儿亲启"的封条。然后木然而坐伸手入怀一会儿掏出几棵绿叶紫花的植物一双浊眼久久凝望着。

  外边院子里老家院兴奋地备马套车又取来草料喂马。他嘴里轻声和马说着话:"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少主人的大喜之日!我可尽拿好吃的喂饱了你一路上可不许偷懒要是误了吉日良辰我可拿鞭子抽你!记住啦。哟下雨啦我得催老爷早点起程。"他边说边朝书房走去"老爷车备好了马也吃饱了早点起程吧……"忽然传出老家院一声疾呼:"老爷啊!"院里的马儿双耳一耸忽然长嘶雨也渐渐下大了……

  宋府整个院内披红挂彩一片喜气喜乐阵阵不绝于耳。厅堂里已是挤满了贺喜的宾客。老夫人却是一脸焦急有点语不成句了:"这是怎么了这花轿都快到门前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公公的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呢?"满堂的亲朋好友七嘴八舌地宽慰着老夫人。

  一侧一身新郎打扮的宋慈拉过一个管事的急问:"嗳管家我孟良臣贤弟到了没有?""孟良臣?没有姓孟的宾客来过呀。"宋慈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不辞而别就这么单枪匹马去独闯那龙潭虎穴去了?""少主人您看花轿就快临门了可老爷到现在没回来老夫人都急得不行了您朋友来不来也就别太上心啦。"宋慈连忙走向母亲劝慰道:"母亲您别急别急。父亲不是嘉州衙门的推官吗?说不定正好又出了什么人命案子父亲只得去查去验了一时脱不开身这也是常有的事。"宋母埋怨道:"什么人命案子也不该把儿子的婚事撂一边呀。况且慈儿还刚刚金榜题名这可是双喜临门呢。天大的事他也不能不回呀。""母亲父亲要真是遇上什么人命案子了那可是人命关天啊。可不比儿子的完婚重得多呀!""可这花轿都快到了呀……"宋母话未说完只听外面高喊:"花轿临门新郎迎新!"宋母急切地说:"你看看你看看可怎么好哦。"三姑六婆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爷没回来喜事照办。天都快要下雨了总不能让新娘花轿在大门口淋雨呀新郎呢快快到大门口去把新娘子迎进来。"姑婆们就簇拥着宋慈往大门口迎去。

  人烟稀少的山弯曲道天低云黑风雨交加。

  泥泞的山道上一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风雨中急奔。

  车驾上老家院浑身湿透疯了似的挥鞭破着嗓子哭喊着催马一张布满沧桑的脸上雨水和着泪水一起流淌。

  宋府的婚礼正在进行之中。

  司仪高声吟唱:"良禽择木而栖美玉须金石镶嵌吉日良辰愿天地为证媒妁为凭父母共贺亲友同庆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新娘入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忽然间从外面传来一种什么可怕的呼声全堂宾朋的心都骤然一紧。

  肃静后只听是老家院带着哭音的破嗓呼唤着:"老夫人……老夫人……"一声近似一声地从外而来。

  厅堂之内众人都是一脸惊恐连新娘也忘了礼仪掀去了红盖头。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深深的宅院外一个水淋淋的老人哭着喊着跌跌撞撞往里面来身后跟着一群已吓得不知所措的家人。

  老家院终于跑进喜堂往老夫人面前一跪哭喊一声:"老夫人啊……"新郎宋慈搀扶着老夫人在亲朋们的簇拥下往外涌去。

  除了杂乱的脚步声上百号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没一个出声。到了门前众人骤然止步上百双眼睛凝视着大门口一架像是要被大雨压垮的马车。

  宋慈踩着一洼洼积水缓步上前。他在马车边伫立良久才伸手慢慢揭开被褥顿时就痛呼一声:"父亲!"亲朋们呼啦一声围向马车在雨天里跪成一片恸哭声惊天动地。

  马眼也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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