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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听信一个疯老头子胡说八道,四十岁的人了还不肯结婚,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婚可以不结,可你为什么对女人这么冷淡,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听完这话,天寿轻轻地笑了。

  “可怜的人啊!即使忘掉过去成家立业,你也不会痛快的,你又要结束军旅生涯?”

  莽石越想越气。而天寿全然不顾莽石的情绪,起身收起挂在墙上的军装,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对这身旧军装竟怀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原来你根本就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那你辞去军官职务靠什么谋生呢?”

  “我要离开。”

  “离开?去哪儿?”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动身?”

  “等最后的班值完了,第二天早晨就走。”

  “你什么时候值班?”

  “今天。”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有人情味的人。你呀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莽石做出满脸哭相,偷偷去瞥天寿。

  “上次闹瘟疫的时候,我失去了妻子,这么多年来我都是和你相依为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开我说走就走呢?”

  听着莽石的话,天寿感觉鼻子阵阵发酸。

  “对不起……”

  “如果你真感到对不起我,那就不要离开。你还能去哪儿?我们两个留在这里,相依为命,直到老死。难道非要跟老婆一起才能过日子吗?”

  “很抱歉,但我一定要走。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个疯老头的话比我更重要吗?老头儿不过是随口说说,你竟然让他吓成这样,还要抛下我一个人走?”

  莽石感觉到天寿的毅然决然,索性纠缠起来。

  “你太让我伤心了!愚蠢的家伙!无情无义的家伙!”

  “我无法忘记那个眼神。”

  “眼神?什么眼神?”

  “废后临死抛向我的怨恨眼神。”

  也许是想摆脱这眼神的困扰,天寿粗暴地取下军装,可是腰带怎么也系不上。

  “要说圣上也真是的,杀头鹿也就罢了,怎么能连恩师也杀呢?想起这件事来,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好象真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说到最后,莽石猛地抖了抖身体。

  这段时期,燕山君的暴虐在百姓中间广为流传,其中有两件事更是满城风雨,首先是燕山君射死了先王珍爱的鹿。

  燕山君与鹿之间的恩怨要追溯到燕山君还是世子的时候。有一次,先王成宗把世子隆叫到身边教他为君之道。听到父王的召唤,隆立刻跑了过去。刚要接近父王,一头鹿突然跑了过来,伸头舔了舔隆的衣服和手背。隆勃然大怒,忘了父王就在旁边看着自己,便朝那头鹿一顿猛踢。成宗大怒,狠狠地训斥了隆。隆登上王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那头鹿,乱箭射死。

  传闻还不只这些。隆有两位师傅许琛和赵子书,他们两个都是德高望重的学者,是成宗请来专门教育世子的。这两位师傅的脾气判若天壤,赵子书性情严厉,一丝不苟,而许琛则宽厚豁达,为人大度。隆动不动就逃学,严厉的赵子书经常吓唬隆说,要把他逃学的事禀告大王。许琛的态度与之形成鲜明对比,他总是很和气地微笑着,就连责怪也是和颜悦色。隆登基后,首先杀死了师傅赵子书。

  莽石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头依旧萦绕着难以排解的愤恨。

  “你也听说了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竟然连自己的师傅都能杀,还有什么人不能杀呢?”

  岂止是听说!正是因为听说了这些事情,天寿才毅然决定放弃军官身份远走他乡。

  “对。如果那老者真是神机妙算的道士,为了你的安全,也许离开才是完全之策。”

  莽石沮丧的话语重重地敲打着天寿的心灵。对天寿来说,莽石是值得生死相托的好朋友。

  “别太伤心,只要还活着,早晚有一天我们还会重逢。”

  “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唉!先到处转转,再找个落脚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罢了。”

  “那么,一定是个没有女人的地方吧。”

  “也许是吧。”

  “哎呀,那肯定很无聊。”

  “你又不在,就更无聊了。”

  一个是鳏夫,一个是老光棍,两个好兄弟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两个男子汉的眼圈都红了。

  建春门上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站在入口处的甲士中间当然有天寿的身影,魁梧的身材,合身的制服,足以展示护卫君王的内禁卫军官的风采。

  燕山君平时起居于昌德宫,如果出入景福宫,则表示他要举行宴会了。为了接待明朝使臣,特意在水中修建了庆会楼。通往庆会楼的每条路上,都有宫女步履匆匆地奔走。

  表面看来天寿十分严谨,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激荡着无限悔恨。天寿的父亲是一名武官,看到长子在射箭方面有天分,就亲手教他旗枪(朝鲜时代的兵器,枪尖处挂有黄色或红色的旗帜,又叫短枪——译者注 )和击球(朝鲜和高丽时代的武将在练习武艺时一边骑马一边以木仗打球,也叫打球或抛球——译者注)。天寿在木箭、飞箭、铁箭等比赛中都曾拿过第一,当他通过式年试(朝鲜时代每三年举行一次的科考——译者注 )时,中风的老父亲坚持着坐起来接受儿子的大礼。经历了废后事件,天寿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斗志,终日里神情恍惚。不久,父亲离开了人世。又过了两年,母亲也随父亲而去。父母殷切地盼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早日成婚,却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作为武官,作为徐家的长子长孙,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难道我就这样离开吗?”

  天寿眼角湿润了。

  门里边的宴会场里传出阵阵喧哗,然后逐渐变得平静。尽管看不见里边的情景,却也知道王宫深处的宴会正在热热闹闹地准备着。

  离宴会场稍远的地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遮阳篷。这是为宴会临时搭建的“内熟说所(朝鲜时代为王宫宴会而搭建的临时性厨房——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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