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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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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如歌岁月 在那个艰难岁月,爱情虽不是主旋律,但谁又能说他们的爱不是刻骨铭心的呢? 第一章 爱情始于1977年 1977年春节过后,又下了一场雪,北方的城市还是很冷。 这是城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段,别致的二层小楼连着一个布置考究的小院落,春节前重新上任的墨市长夫人陈爱华把政府办公室秘书刘春红送出小院。 “墨池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还请春红同志多费心。”陈爱华故作熟络地把手压在刘春红的手上,还亲切地拍了一拍。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刘春红低声说,心照不宣地点头,示意市长夫人放心。 陈爱华不再多说话,默默地送刘春红出门。回过身来,关上小院的铁漆大门,看着刚刚恢复井然的小院和灯火通明的小楼,陈爱华呼出一口气,眼里再一次泛出泪光。 熟悉的房子却是崭新的家。一切都还在整理中,连日来一家人的脸上洋溢着苦尽甘来的笑容。十年了,一家人终于又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小楼。 丈夫墨秉先官复原职,重新坐进了市长办公室,自己也回到了妇联副主席的岗位上,十七岁的女儿婧然学习成绩优异……经历了整整十年的苦难,这个家庭终于重新焕发生机。 只是……墨池…… 陈爱华的目光落在小楼二层尽头的房间,苍白的窗帘隐约映出惨白的灯光。 陈爱华深深地叹了口气,快步上楼,来到尽头的房间,不出所料,房门紧闭。陈爱华抬手欲敲门,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儿子心里苦,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就不要打扰他了。希望不久以后的婚事,能让苦命的儿子能体会到一点儿幸福的滋味。 数日后,刘春红同志领着一个扎着两条短辫子的姑娘进了墨家小楼。 “这就是思存了。”刘春红把小姑娘推到陈爱华的面前,微笑着说。 陈爱华偏头审视着这个小姑娘,严肃的表情让小姑娘瑟缩了一下。 她看上去比照片中要小,穿着白上衣,灰裤子。衣服不新,但洗得十分干净。小姑娘相貌相当清秀,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晶莹白皙。陈爱华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叫思存?” “钟思存。”思存弱弱地说,声音像刚出生的小猫,甜软、羞怯,一点儿也不见刚从农村带来的土气。 停了一会儿,春红同志把两张薄薄的纸交给陈爱华,道:“结婚证已经托人办下来了,两个孩子的照片补上就行。” 陈爱华点头,对思存道:“墨池的事你都知道吧,我带你去看他。” 钟思存低着头跟着陈爱华上了楼。棉底布鞋踩在厚实的红木楼梯上,那炫目的红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慌。 上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才来到尽头的房门前。那扇门关得紧紧的,里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陈爱华轻轻地拍了两下门,轻声叫了声“墨池”,不等答应,她就推门进屋。 眼前豁然开朗,让钟思存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小的门里面竟是这么大的一个房间。因为布置简单,所以显得有些空旷。思存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才看到窗前坐着一个人。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消瘦的年轻人,眼睛漆黑,脸色苍白,脸上棱角分明,方正而坚定的下巴有一种慑人的力量。他安静地坐在一辆轮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上面摊着一本书。 “思存,这就是墨池。”陈爱华说。 思存低下头,不敢看这个法律上已经是她丈夫的陌生人。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难过。 “墨池,这是思存。”陈爱华又说。 墨池抬起头,他的眼睛深邃而狭长,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显得面部线条十分硬朗冷漠。他看了钟思存一眼,又低下头去,苍白修长的手指静静地翻过一页书。 思存咬住嘴唇,头依然低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陈爱华假装没有注意到这异常冷淡的气氛,轻推了思存一把,说道:“时间不早了,墨池得休息了。他腿不方便,思存,你扶他上床。” 思存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扶着墨池的胳膊。墨池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连拒绝都来不及,就被思存拉起身。腿上的薄毯滑落,一截柔软的东西突兀地撞在思存身上,定睛一看,一只空空的裤管触目惊心地别在墨池的腰间! 虽然早就听说了墨池的情况,但第一次看到残缺身体的意外惊恐还是让不足十七岁的思存不由自主地低叫一声,同时松开了手。 墨池失去扶持,像一棵失去了根的枯树一样栽倒在地。那么瘦的一个人却发出訇然一声巨响。 思存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脸都白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看墨池反而看着陈爱华,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陈爱华顾不得责备思存,箭一样冲上前去搀扶墨池。墨池左腿截肢,右腿亦有严重的后遗症。他双手攀住母亲的胳膊,用力地想撑起右腿,却屡次不能成功。 “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来帮忙?”陈爱华带着哭腔吼着钟思存。 思存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帮着扶住墨池。陈爱华和思存各架起墨池的一只胳膊,勉强把他扶了起来。墨池苍白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沁出冷汗,他紧紧地咬住下唇,极力忍耐着。陈爱华把一切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陈爱华和思存一起用力,墨池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那样的努力,硬朗的脸都扭曲了,终于能够慢慢挪动僵硬的右腿,被母亲和思存连扶带拖地弄到床上。 陈爱华扶儿子上床,又拿手绢擦干儿子脸上的冷汗。思存在旁边站着,想帮忙却又不敢,而且还不好意思。 墨池闭目靠在床头,粗声喘息着,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不像是累坏了,倒像是极力地压抑着什么情绪。 陈爱华这才发现刚刚手里拿着的结婚证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落在地上。 “思存,把你和墨池的结婚证捡起来。”陈爱华威严地说。 思存像一个做错了事急于补救的孩子一般,捡起那两张纸,交到陈爱华的手上。 啪的一声,陈爱华把那两张纸拍在床头桌上。思存吓得一个激灵,墨池也睁开眼睛,默然地看着母亲。“你把它给我做什么,捡起来让你自己收着。这是什么?这是你和墨池的结婚证书!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的妻子,你要照顾他,可你刚刚居然害他摔跤!” 思存从没见过陈爱华这么大的领导,初次见面就被一顿狠批,瘦小的身子吓得直发抖,嘴唇嚅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墨池冷漠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薄纸,再看了看思存。当市长家的儿媳妇没有想象的舒服啊!墨池心里想着,又闭上了眼睛。 陈爱华压抑着怒气,拉过思存说:“你不熟悉情况,这次我就不怪你了,以后要注意。今天晚上开始,你就和墨池一起睡,照顾他喝水、上厕所。” 思存看看陈爱华,又看看闭目不语的墨池,茫然地点头。 片刻后,房间里只剩下墨池和思存。两人都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墨池依然靠在床上,双目紧闭,思存依然立在床前,紧张得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 墨池蓦地睁开眼睛,锐利地盯着思存道:“我不习惯和人同住,你和婧然住。” 思存第一次听到陌生的丈夫开口说话,吓了一跳,无意识地重复道:“婧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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