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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如果不是,我也决定从此不再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事业上了,我想通了,从今往后要转移生活重心,至少分出一半时间在家享受生活。我后天就去旅行社报名欧洲游,咱全家周游世界去,饱览大好河山、体味异域风情、开阔开阔眼界,享受享受不同的文化和美食,挣钱不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不就为花的吗?”

  许小宁把妻子紧紧拥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兰心突然想起什么,一会儿回城我得绕道去趟公司,给以前的状态画个句号,把公司的事详细交代交代。

  兰心面对公司一干下属,态度是史无前例的温和宽厚,众人都愣了,有点儿不敢相认的意思。兰心问了问她不在这些天,公司运转得怎么样?宋圆圆汇报说基本正常,有点需要解决的问题也被许哥揽过去了。兰心说,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我可以把责任多往你们身上推卸推卸了。大伙要受累了!

  众人这才体会到,兰总已经发生了由内到外的巨大变化,于是都放松神经,纷纷回道,您放心,大伙儿都知道您这几年太累了,该歇的时候您就安心歇着,公司这边有我们顶着,什么事都不会有……兰心感动了,我就借你们吉言,来个大撒把!不过我今天来公司除了看看,还有一个重大决定要交待……

  众人听到这儿,马上严肃了,略显紧张地注目她的嘴,不知道又有什么说一不二的霸王决定要出笼。兰心清了清嗓子,从明天起,王副总全权负责处理公司日常事务和生产业务,宋圆圆辅佐王总,负责协调各部门的关系,统筹全局,并管好宣传策划这一块。今后,我要给你们每个人都充分松绑,各部门经理有权为一切与本部门相关的业务做最后拍板决策,只要事先跟圆圆打个招呼,处理错了我也不会怪罪,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就是把公司做大做好……

  有人悄声议论,哟,这是变相给咱升职啊!就是不知道加不加薪?兰心笑了:当然要加!按劳取酬,我一定会在薪水上体现出对各位辛勤付出的充分尊重!

  众人满意地笑了。兰心又说,这些年真是累着了,现在要好好享受生活去了。今后公司的发展主要就靠各位了!众人笑着鼓掌。兰心挨个跟众人握手,不由得倾诉肺腑之言:“老王啊,对不起,你这个副总得多费心了,我充分信任你!”

  “兰总您说哪儿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放心的。好好养病,啊!”

  兰心又去握年轻人的手:“小柴,过去有对你要求过分严厉的时候,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小柴感动,也可能是想到兰心不久的将来可能发生的悲剧,眼泪直掉,带着哭腔:“兰总,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您对我的恩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兰心最后握住宋圆圆:“圆圆,我一向对你苛刻,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呀,你要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大家又感动、又心酸,都红着眼圈儿,紧盯兰心的一举一动,抽鼻子的,擦眼泪的,像告别仪式一般庄严肃穆。兰心却格外轻松,一脸笑容。

  早餐桌上气氛压抑,许小宁和兰心都没什么胃口。吃完饭就要去医院看结果,两人都很紧张,不知是福是祸。许小宁心里哆嗦,在妻子和女儿面前还得装作蛮不在乎:“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做好准备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呸呸呸!你这话多不吉利呀?”

  “呸呸呸!就当我没说!”

  一家三口临出门,兰心突然说她害怕,不敢去医院了。许小宁很爷们儿地大包大揽,先送乐乐去幼儿园,然后再去医院拿结果,叫兰心在家安心等着。

  兰心嘱咐,要是好消息就赶紧打个电话!要是坏消息也得打个电话!算了,要真是坏消息,她一个人可怎么面对呀?还是别打电话了,好坏都别打了,干脆直接回家来告诉她得了……许小宁被兰心的情绪感染,有点手忙脚乱,系鞋带的手不听使唤。兰心急了,磨蹭什么呢?老也弄不完?许小宁连忙领着乐乐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嘱咐兰心好好歇着,什么都别干,什么都别想,专心等他回来。兰心惴惴不安地目送爷俩出门,长叹一声。

  许小宁发动汽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抑制不住地打哆嗦,迟迟无法启动。他搓手又搓脸,不断深呼吸,俩手搭上方向盘,还是哆嗦。

  乐乐奇怪:“爸爸,你为什么那么冷啊?我怎么不冷?”

  郭洋领着小洋去幼儿园,走过来看看许小宁,敲窗:“你这是哆嗦什么呢?不是‘车震’吧?”许小宁落下车窗,小声告诉郭洋,他要去医院拿兰心的检查结果,手脚却不听调度。郭洋拽出许小宁塞进副驾驶座,叫小洋快上车。自己驾车,“轰”地一声加大油门蹿出了小区。

  许小宁跟在郭洋身后走进医院,看到柜台旁围着一堆取结果的人,突然脚软。看看郭洋走到前面去,连忙跟上,脚步越来越沉,一个踉跄,连忙扶墙站住。郭洋发现他没跟上,又返回来。许小宁小声地央求,扶扶我,别让人看出来……

  郭洋架着浑身瘫软的许小宁,到了柜台前,替他问兰心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护士找出兰心的病历,让两人跟她走。许小宁想走,却动弹不得,郭洋只好又把他架起来往前走。进了医生办公室,许小宁眼巴巴看着医生从病例袋里抽出结果看了看,抬头问他是兰心什么人?许小宁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答说,是她爱人。医生的嘴一开一合,别紧张,肺部的阴影是钙化点,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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