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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帅子父母接到信后,马上向工宣队请假。帅子的事儿工宣队早就知道了,很快得到了批准,但往来免不得有人看押。牛鲜花把帅是非和蒋玲接到了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父母见了面。她亲自动手,竭尽所能为帅子父母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吃饭间,牛鲜花问帅子父母:"大叔、大婶,我想知道你们对帅子的想法。"一听这话,蒋玲一脸的愁容,说他们也没什么主意。牛鲜花又看了看帅子的父亲,他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自身难保,帅子就是回城也没人照顾。

  两人越说越伤心,蒋玲哭了起来:"苦命的孩子,都是我们耽误了他呀!"牛鲜花不相信两人的情况会严重到无法照顾自己有病儿子的程度。陪同看押夫妻俩的工宣队员说出了事情底细,老帅两口子的问题升级了,可能要判刑入狱。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

  牛鲜花不解地问到底为了什么?帅是非长叹了一声,说出了事情缘由:"唉,解放前夕,我没通过组织偷偷回了城和老蒋结婚。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我和老蒋都被捕了,可能是人家看我们还年轻,没怎么难为就把我们放了。谁知道随后城里的党组织就遭到了破坏,怀疑我们投敌叛变出卖了组织。"

  "我这辈子倒了血霉,跟他沾包了。"蒋玲不满地埋怨道。帅是非一听立马火了,狠狠一拍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怨谁?三天一封信催我回去,我是跟你沾包了!""你胡说!我知道什么?那时候我认识谁是共产党?"蒋玲冲动地尖叫起来。

  牛鲜花赶紧劝住两人:"二位别吵了,我断不了案子。还是说说帅子吧,你们怎么打算的?""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亲爹顾不了野娘了。"帅是非硬噎着说。"大叔、大婶,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牛鲜花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我想……我想和帅子成亲,我要养帅子一辈子。"她的话一出口,顿时满桌皆惊。牛有福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牛鲜花的母亲一看老伴走了,也跟在他身后走了。

  "牛队长,你的话使我很震惊。别犯傻了,我们实在不忍心,帅子废了,不能毁了你一辈子!"帅是非被牛鲜花感动了,说话的时候眼中含泪。牛鲜花恳切地说:"大叔大婶,我想好了,说实话吧,以前我爱过帅子,可是怕帅子娶了我不能回城,所以不敢想。帅子现在这样,我敢了。"

  老两口互相看了看,突然不约而同地"扑通"一声给牛鲜花跪下了,蒋玲哭着说:"姑娘,谢谢你,你是帅子的贵人啊!"

  牛鲜花扶起了帅是非夫妻,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安抚住两人后,去找自己父母。她进了父母的屋子,只见老两口垂头丧气地坐在炕沿上,说道:"爹,妈,你们都听见了,我先斩后奏,就这样决定了。"父母都低着头没有反应。牛鲜花说:"你们不是急着我嫁人吗?我就嫁给他了,你们不是说没儿子没人养老吗?从今以后帅子就是你们的倒插门女婿,我给你们养老送终。"老两口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你俩说句话呀!"牛鲜花急了。

  她的话音刚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父母竟然齐刷刷地给她跪下了。母亲哭了:"孩子,你不能眼睁睁地往火坑里跳啊……""老丫头,你这哪是要给我们养老送终,是要活活气死我们啊,你要和帅子结婚也行,先找条绳子把我们老两口勒死吧!"牛有福把眼睛一闭,脖子向前一伸。牛鲜花犹豫了片刻,她一跺脚放出了狠话:"别来吓唬我,就这么定了,你老丫头的脾气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拿定了主意,谁也别想改变我!"

  第 十 章

  为了能让姑娘改变嫁给帅子的主意,牛有福老两口躺在炕上开始绝食。牛鲜花拿出政治高压手段吓唬公母俩说,这样做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是对革命的背叛,问题很严重,是犯罪!老两口一见女儿又来这一套,谁都没有搭腔。牛鲜花见这招不似先前灵验,继续下猛料说,毛主席是怎么教导大家的?忘了吗?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像你们这样死了就是轻于鸿毛,知道不?

  牛鲜花到底还是把父亲气开口了,他说,闺女,爹什么都明白,泰山就是老丈人,爹就是不要给帅子当老丈人,你就让我轻于鸿毛吧。牛鲜花她妈哭了起来,抹着眼泪说:"就是当鸿毛也比给个傻子哑巴当丈母娘好,你要是嫁给帅子,我们俩宁愿去死。牛鲜花一听来了气,问他们是铁了心?牛有福坚守立场,寸土不让地回答,为了闺女的幸福去死,他们不丢人!牛鲜花气哼哼说,知道他们上顿没少吃,那就先饿会儿,她要去睡觉了。说罢转身走了。

  这一走,牛鲜花竟然三天再没露面。牛有福夫妻在炕上躺了三天一粒粮未进。牛有福开始担心老伴了,问她都三天没进食了,能扛得住吗?牛鲜花她妈有气无力地说,扛不了也得死扛,熊闺女,打打不动,说说不过,咱还有什么章程?就给她个不吃不喝,看她怎么办!

  说话间院里传来了鸡"咯咯"乱叫声,接着是扑棱翅膀挣扎声。牛有福一听吃了一惊,这鸡叫的声音不对,怕是招来黄鼠狼了。牛鲜花她妈急了,指责老头子干事马虎,鸡窝盖得不严实。牛有福嗤之以鼻说,她净胡说八道,谁见过黄鼠狼子大白天咬鸡。

  两人说着说着,鸡窝没有动静了。过了一会儿,灶间有了响动,有人又烧火又拉风匣的。时间不长,一股强烈的肉香味飘进了屋里。"什么味儿?这么香。"饥肠碌碌的夫妻俩,情不自禁鼻翼大张,拼命吸着这股肉香味。牛鲜花端着汤盆笑盈盈地进了屋,亲热地说:"爹,妈,太阳照屁股了,起炕吧,吃饭。"夫妻俩把头扭到一边,不理女儿。

  牛鲜花把汤盆放在了炕沿上,用手把肉香味扇向二人,诱惑说:"闻闻,真香!爹,咱们家数你鼻子尖,猜我给你们做了什么?"

  "我瞎鼻子瞎眼,闻不着看不见。"牛有福生气地说。牛鲜花说:"是小鸡炖蘑菇,溜鲜的,赶快趁热吃了吧。"牛鲜花她妈一听这话,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惊叫道:"小祖宗,你把芦花大公鸡杀了?""嗯,不杀它我到哪儿整鸡呀?"亲耳听到女儿说这话,牛有福两手气恼地使劲儿拍着炕席,叫道:"老天爷呀,你这是不想过了,我那是留着过五一走亲戚的。""咦?是我不想过了还是你们不想过了?咱们可得说清楚。"牛鲜花跟父亲抬起了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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