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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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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子不停地点头:"这下子我明白了,怪不得。"驴蛋子兴奋的一拍炕桌,叫道:"这不就成了典型,上了报纸广播,开始到处讲用。这次招兵,大队七个支委一致同意我当兵,还一起找到公社、县里武装部……" 帅子兴奋地举起碗说:"干杯!为大粪干杯!"连干了几碗酒,两人都喝醉了。帅子红着眼睛扒下驴蛋子穿的军装,戴上军帽,摇摇晃晃地站直了,"啪"敬了个军礼。冲着驴蛋子吼叫道:"你给我听着,大粪救了你,你一辈子要感谢大粪。这不是普通的大粪,这是救命的大粪,谁要是以后在你面前说大粪是臭的,你一定要和他血战到底!你的人生从此开始了转折,一定要给我好好干,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做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一个……"说着帅子已经醉得站不住了,"砰"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自从那一天起,帅子开始有心思了,他常常望着远山在发呆,像是在盘算什么。 这天晚上乌云翻卷,闪电雷鸣,雨下的特别大。帅子反倒格外精神,他硬拖着潘哑巴走五子棋,一直玩到了半夜,习惯早睡的潘哑巴困得实在受不了了,下着下着,冲帅子打了个不玩的手势,倒下便呼呼大睡起来。帅子吹灭了油灯,也躺下了,但他眼睛瞪得贼亮。 到了后半夜,一个黑影蹿到了粮囤跟前,动静很大地打开粮囤偷盗粮食,把熟睡的潘哑巴惊醒了。他刚爬起来去抓枕边的手电,那个黑影就冲进了屋里,把潘哑巴制服住,用绳子将他的手脚捆住。做完这一切,黑影冲了出去。场院里传出帅子的呼喊声:"抓坏人哪,有人偷集体的粮食了!"紧接着是一阵搏斗声和惨叫声。 潘哑巴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挣脱不开绳子,他索性滚落下炕,在地上一路滚着滚到了场院里。他在粮囤前发现帅子倒在地上,满头鲜血,手里还紧紧地抓着半麻袋粮食。帅子声音微弱地对潘哑巴说:"快,抓阶级敌人……"说着昏了过去。 这一路滚来滚去,把捆潘哑巴的绳子滚得有些松了,他费力挣脱开捆绑,冒雨朝大队部跑去。 那天晚上正巧是郝支书值班,他见潘哑巴冒雨赶来一脸的惶恐,猜出场院肯定出事儿了,马上打开播音室的喇叭喊了起来:"大队民兵请注意,大队民兵请注意,迅速到大队部集合,有紧急任务,有紧急任务!大队长牛鲜花同志,民兵连长石虎子同志,听到广播立即赶到大队场院。" 民兵们被紧急集合起来,在郝支书、牛鲜花和石虎子的带领下,跑步赶到了场院。等到了那里,开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急得潘哑巴比比画画,大家都看不懂潘哑巴比画是什么意思,真是急上添急。 郝支书急得大喊起来:"帅子呢?"潘哑巴一听,比画得更急了,大家还是弄不清楚他想表示什么意思。牛鲜花打着手电在场院到处寻找着,她很快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喊道:"都来看,这儿有血迹!"众人马上聚了过来,顺着血迹向前追去,走不多远,就发现帅子躺在泥水里。帅子满脸是血,看到众人气息微弱地说:"快,阶级敌人就在前面,赶紧追!"说罢头一歪昏了过去。郝支书打了一个手势,石虎子马上领着民兵朝帅子指的方向追去。 牛鲜花一把抱住了帅子,哭着喊道:"帅子,你要挺住!"这时郝月凤背着药箱也急匆匆地赶到了。牛鲜花说:"月凤,你来得正好,看看帅子要不要紧?"郝月凤看了一眼帅子的伤势,叫道:"我的妈呀,伤得这么重,血也止不住,赶紧送县医院吧,要不人就不行了!" 牛鲜花让人赶紧套马车,她要立即送帅子上县卫生院抢救,一路上牛鲜花紧紧地搂着帅子,不停地呼喊着:"帅子,你不能闭眼,要坚持住!" 第二天,这件事就轰动了全县。郝支书、石虎子和大队干部以及民警都守在帅子的床前,县委黄书记也来了。 帅子还在昏迷中,嘴里不时的喊着:"别管我,赶紧抓阶级敌人啊……集体财产保住了吗……"众人赶紧劝慰他:"保住了,保住了,你就放心吧。"帅子又昏迷过去。牛鲜花带着哭音呼喊着:"帅子,你醒醒,醒醒啊!" 黄书记问陪着他的陆医生:"大夫,患者的伤势怎么样了?""他伤得很重,看样是被钝器击中了头部,出现了脑出血,现在还处于危险期。""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他的生命,这是政治任务!"黄书记叮嘱道。陆医生赶紧表态,他们会尽一切努力。 牛鲜花一把抓住陆医生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陆医生的肉里,急切地问道:"能留下后遗症吗?"陆医生疼得龇牙咧嘴,为难地说:"这很难说,一句话也难说清楚,如果你想详细了解情况,回头咱们到办公室谈。" 郝支书郑重地向黄书记汇报道:"现在正是农业学大寨掀高潮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事,显然是阶级敌人蓄意破坏。这绝不是一般的盗窃案,要不然不能下如此毒手,帅子是好样的!"黄书记正要说什么,石虎子突然惊叫道:"快看帅子的手!"众人看去,只见帅子的手紧紧地握着。郝支书赶忙掰开一看,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眼圈都红了,只见帅子的手里握着一把高粱! 黄书记激动地说:"太感人了,一定要把帅红兵同志的事迹材料整理好,立即在全县掀起向帅子学习的高潮!"大家齐声附合:"一定要掀高潮,这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也是我们县的光荣!""这样吧,我们在这儿对抢救也没什么帮助,到县委开个会吧。"黄书记说道。众人跟着黄书记走了,只有牛鲜花没动,默默地看着帅子,泪水缓缓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牛鲜花再去询问陆医生的结果,令她更担忧了,帅子受伤的是左半脑,脑的左半球有言语中枢,抢救过来帅子很有可能会得失语症。这个病如果轻的话,是可以治的,但必须得尽快作康复训练,越早越好。陆医生教给了牛鲜花帮帅子做康复训练的简单办法。最后他感慨地对牛鲜花说道:"我看了,这些人里真正关心患者命运的,也就是你。"牛鲜花听到这话,心里感到很满足。 黄书记主持召开的专门研究这起案件的会议并不顺利。办案民警认为案发当时雨很大,众人在寻找帅子的过程中,没有注意保护现场,给他们的侦察带来了难度。他们认为对案件存在着两大疑点:一是凶器木棒经潘哑巴辨认,是他们用来防身的;二是没有发现陌生人的足迹。大家一听这话,会场顿时哗然。 牛鲜花一听激动地站起来,问黄书记她可以发言吗?在得到黄书记的许可后,牛鲜花咄咄逼人地质问办案民警,听这位同志的口气,这桩案子不是有人蓄意破坏,好像是监守自盗?这是对案件下结论,办案民警的回答自然十分慎重,他说他没这么讲,只是提出疑点。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牛鲜花拍案而起,"你们还有什么疑点?防身武器就一定在受害人的手里吗?不会被坏人得到吗?或许被夺去了呢。至于足迹,那么大的雨水冲洗不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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