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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起走进大殿,穿过一个长廊,走人后面的寝宫,只见南后也在裹头,国主南仁斜躺在锦杨上,向来暗淡浑浊的眼神一如往昔。他病了许多年,如今只是靠种种灵药苦苦维持着一息残命而已。

  沐菊吟和南习文先后行礼。

  南仁先问南习文,“西凉那边情形如何?前几日东野军突然转而攻打我方,若非尚武镇守,真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你处事怎会如此不谨慎?”

  骤然听到丈夫的名字被提及,沐菊吟的心尖儿微微一抖,低垂的眼也不由得扬起,看向南仁。

  面对指责,南习文并不惊慌。“事出仓卒,儿臣也没有想到东野雪为了夺剑会出此奇招。儿臣之前思虑不周,还望父王降罪。好在东野内乱,东野雪赶回东都,暂时放弃夺剑,西凉也可无虞。”

  南仁追问,“听说东野兰要和西凉公主联姻,是吗?”

  “是,我想这也是东野兰为了夺剑所设的一计,虽然我劝告过西凉女王,但是她们似乎宁可联姻也不愿与东野军正面敌对。”

  南仁深吸一口气,“东野兰果然厉害。”他甩给二儿子一封信,“这是数日前东野兰派人送来的密函,要求与我们结盟,我与朝中大臣们商议过,大家各持己见,争论不下。”

  南习文匆匆浏览过信上的内容,诡异的一笑,“想必太子一定是主张联盟的吧?父王又作何打算?”

  大概是他语气中戏谑的味道太重,南后在旁忍不住提醒一声,“习文。”

  他端正了神情,道:“父王若要问我的意见,我只能说,老虎寝杨岂容他人酣睡?东野兰和东野雪野心勃勃,联盟不过是个幌子,我们若真的轻信他们所许的承诺,早晚连皮带骨都会被东野吞下。”

  南仁很是为难,“我自然想过这些事,但是尊贤也说,只怕我们现在不答应联盟,即刻就会引来东野大军,我们两国贸易往来频繁,一年两三万牛羊的生意一旦中断,损失也是不小。”

  “但我们若一直受制于人,又如何自求壮大?”南习文立场坚定,毫不退让。

  听着父子喋喋不休的争论,南后注意到始终站立在旁,却面无表情的沐菊吟,便开口说道:“菊吟,你先坐下吧。”

  沐菊吟不知道是走神儿还是听他们的话听得太专注,一时竟没有回应,仍呆呆地站着,直到一旁机灵的宫女搬过椅子,她才如梦初醒的谢坐。

  南后为了让父子俩的争执暂时平息,便故意转换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昨天来御史的千金进宫来看我,我看那女孩儿长得挺端庄秀丽,想留她在我的身旁。习文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看不如……”

  “母后!”南习文很不满的蹩眉打断,“我现在还不想成家。”

  “为何不想成家?”南后觉得纳闷,“你都二十多岁了,你父王在你这个年纪时都已经有了你大哥了。”

  他冷冷的说:“我现在忙于国事,哪能顾及儿女私情?难道……”他忽然看向沐菊吟,脱口道:“难道要我像三弟一样,娶个摆设一样的妻子闹放家中,任她自生自灭吗?”

  没想到话题竟然扯到自己身上,而且竟是如此尖酸,沐菊吟怔愣之下立刻起身,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场面,于是低声说:“我先告退了。”

  她匆匆走出盛阳殿,身后的南习文追了上来,挡在她眼前,“菊吟,真抱歉,我没想要说话伤你,只是、只是看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疼。”她双目流波的对视上南习文幽亮的黑眸——在那里她隐约看到某种陌生的东西。她温和的微笑。“你的话我不懂。我现在过得很好,大概是你有所误解。”

  南习文眉峰凝得更紧,还想说话,却被她素手一挡,“你的确也该成家了。”

  她诚恳的说:“太子一直没有立妃,我和尚武这三年也……我想父王母后都很希望能看到孙儿承欢膝下吧。”

  “你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吗?”他专注的看着她,“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快乐吗?三年里你不知道你的丈夫身在何方,就算他现在和你错身而过你都未必能认出他。秋菊一年尚能盛放一次,可是你盛开的日子又在何时?”

  “习文,你……”她张口结舌,无法应答。“你的话有些越距了。”她一低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多保重。”她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离开他的身边。

  为什么一个外人都能看透她的悲伤?难道她已在不经意间暴露出那深藏于心底的幽怨了吗?

  是的,她也有怨恨、也有悲伤,她如同任何一个世间的女子,苦苦的。寂寞的企盼着,日复一日的等待丈夫的归来。

  没有归期的等待,菊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她究竟还要再等多久呢?

  灯节当晚,沐菊吟一直在作激烈的心理拉锯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示该溜出宫去。最后她还是决定叛逆一回,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做过最违背常规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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