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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人已不可能长久,而那天上的明月……该是别人的婵娟了。

  她现在的痛,有谁知道?

  幽幽一叹,她转过身,情不自禁地去抓酒壶,但是抓了空。

  一抬眼,只看到李承毓一手拿着杯子,一手端着酒壶,专注地看着自己。

  于是她只好苦笑,“好,听你的,今夜我不醉了。”

  “日后也别再醉了。”

  他的双眸因为月光而更加璀璨,那金色的光华温柔的包裹着她,让她的心飘飘荡荡,像是沉浸在一泓潭水之中,过往的伤痛,得以暂时掩埋。

  聂青澜虽然来到血月,但是关于她何时登基,以何种身份登基,显然血月并没有得出一个最终的结论。

  她寻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园子,每日练习着自己的武艺,日子倒颇为惬意。

  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对她极为客气,显然燕儿的死讯,已经变成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她也不理睬,但杨帆极为小心,不管是买菜还是做饭,都要自己的人一手承担,端到她面前的饭菜,也要先尝过之后再给她送去。

  她笑杨帆太过小心,他却硬邦邦地回应,“出行前两日,陛下曾经嘱咐过,要我们好好保护您,这才出来几日,您就险遭暗害,若是真的出了事,别说是陛下不饶我,我自己也无颜面回司空朝了。”

  她一怔,没想到司空晨会给自己的手下做这样的嘱托,但随即又淡淡笑道:“陛下……真是太费心了。”

  她与司空晨的情意,从未公开过,甚至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也只是彼此深埋在心中的秘密。但是在外人看来,尤其是杨帆这样陪她征战数年的贴身将领,秘密也早不算是秘密。

  当司空晨宣布要娶一后两妃时,杨帆就曾愤怒地冲到她面前,大声道:“陛下难道是要过河拆桥吗?他这样做,将您置于何地?”

  那时她无言以对,这个中的滋味,岂是她能对外人说得清的?算起来,自从她离开司空朝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十天了,也不知道司空朝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或变化?

  这日清晨,李承毓来见她。

  聂青澜知道他必然很忙,但是他每次来见她,都没有把愁容摆在脸上,他看上去,从来都是那么平和从容,宁静得宛如高山上静默流淌的泉水,让她很是佩服。

  今天他入宫,带来了一件她朝思暮想又百味杂陈的东西——司空晨的亲笔信。

  “这封信,由贵国皇帝的信使送到宫门外,但是宫门守卫挡了驾,转到礼部,礼部张大人又转到我的手上,耽搁了有半天时间。”他静静地望着她,看她眼波闪烁,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你可以放心,这封信,绝没有被人拆阅过。”

  她信他说的话,因为这封信的封口处用的是司空朝特有的火漆,信封上还绑着一个只有司空晨和她才会打的字结。这两点,便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李承毓已经走到一边去和司礼太监说着话,显然是不想打扰她看信。

  她迅速地拆开信封,短短一张信笺,她颇为贪婪地读了三遍,那上面熟悉的字迹所书写的内容,她几乎己可以倒背如流。

  此一别,心中惦念非常。他乡明月可比本朝皎洁?天冷风寒,珍重身体,若有为难之处,可派扬帆传话于边境的蘅老将军。

  内容如此简洁,显然也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过多的消息。

  她终于将信函折起后,只见李承毓就站在几步之外,微笑望着自己,仿佛信上的内容,他不用看也已了然似的。

  她忽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开口,这封信的内容又该不该说。。

  但李承毓先开口化解了她的尴尬,“今天天气不错,殿下愿不愿意同我出去走走?”

  “好啊。”她微微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但显然别有目的。

  出了宫门,他给她准备了一乘小马车,车厢只是简朴的藏蓝色棉布,并不引人注意,而他自己骑在一匹马上,紧紧跟在马车的一侧。

  聂青澜听到他对车夫说:“去锣鼓巷。”

  一路上,道路两旁的市集十分喧闹,聂青澜不用看就知道自己都路过了哪些地方,这些地方有酒楼、茶社、饭铺、兵器行、琴行、棋社、字画店……甚至还有青楼。

  她不大明白,如果李承毓是想让她看看血月国京城的民风,该让她下车一一去看才对,让她坐在车里,是为了安全吗?

  直到马车越走越远,这些喧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之后,她不禁问道:“我们是要出城吗?”

  “不算是出城,只是城郊的一块地方而已。”李承毓回答。又过了一阵,他小声说:“到了。”

  车队停住,依然是他亲自为她开了车门。她刚一走下车,就不禁愣住。

  这里是一片低矮的破庙,断壁残垣,怎么看都不该是一国之都该有的景象。在各处的墙根下,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破衣烂衫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没精打采、气息奄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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