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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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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阴阳怪气的腔调,也惹得孟豪侧目,刚要张口责问,白佳音伸臂一挡,“一介乞丐,堂堂男儿身,不能自食其力以求尊严,以沿街乞食为荣,不必计较,他日自会羞死。” 那乞丐本已走开,此时却一转身,摇摇晃晃地晃到白佳音面前,一弯身,像是对着她鞠了一躬,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我今日不会羞死,白大小姐若是个心地纯良、乐善好施的人,可否赏点碎银?” 白佳音扬起眼,直视着这名乞丐——他,该有多大年纪?二十?还是三十?他的脸和其它人一样脏兮兮,黑乎乎的,头发披散,看不清五官,连手指缝儿都是黑的,但是那双藏在乱发之后的眼睛,却幽亮深邃得让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安。 明明这人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乞丐,怎么也会让她有这种心悸? 白佳音再度收回眼波,冷冷淡淡地拒绝,“抱歉,我不是乐善好施的人,也没有散碎银两可以相送,你这个昂藏七尺男儿,四体健全,能走能说,就是卖个力气一样可以过活,何必做这等辱没你祖宗的下等事情。” “我祖宗?”乞丐收回手,忽然鄙夷地哼了一声,“我祖宗家大业大、福大命大,可惜眼眶里容不下我这一条小小的贱命,也不会在乎我是不是辱没了他们的英名。” 他直起身,似笑非笑地说:“白大小姐出身高贵,当然不屑于我们这等下等小民,只是大小姐别忘了风水轮流转,昔日我为堂上客,明朝便是阶下囚,荣华富贵如幻影,一夕惆怅为何求?”说罢,他纵声大笑地走出店门。 扑面而来的风雪让白佳音蹙起眉尖,眉心处的黑痣也微微皱了起来。 孟豪在旁边气到不行,“主子,这个乞丐怎么这么狂妄?我去教训他一顿!” “算了,这人虽然是个乞丐,只怕出身不俗、来历不凡,还是不要招惹。”她向来办事谨慎,而这乞丐所吟的那四句诗,初听来实在狂妄,再细品一品,倒像是有无限的心事蕴藏其中。 这乞丐,像是有番传奇故事似的,只是她依然没有兴趣探问,眼下最棘手的,是她彷佛要陷入什么人的阴谋算计之中。 这一次例行给未及城送货,价值万金的布匹丝绸由她亲自押送,每年一次,已经行之好几年,未及城城主夏凭阑的妻子安雪璃也因此和她结成密友,托她带一些东西转呈皇太后。 她从未过问皇室和未及城是什么关系,安雪璃交托郑重,她承接得更谨慎,那一箱子是什么东西她甚至都不知道,一路上让保镖小心保管,只盼着能先赶回东川,为母亲祝寿,然而如今却困在这里,行动艰难不说,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毒死了骡马。 白家虽然不是江湖门派,也不是皇室贵戚,但是以庆毓坊起家,几代经营下来,倒也掌管了东岳几乎全部的丝绸交易命脉,已是明里暗里的皇差,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有谁是要与白家为敌的? 想不透。 因为死了骡马,所以孟豪加强了这一夜的守备,派人轮流看守马匹货物,不敢懈怠,或许是他们看守严密,这一夜客栈中平安无事。 到了天明时,白佳音穿好衣服下楼,客栈中还很清静,大部份客人都还没有起床。 客栈老板看到她穿戴整齐地下了楼,诧异地迎过来问道:“大小姐难道要走?” “嗯。”她抬手丢了一锭银子给他,“多谢老板的招待。” “可是大小姐,外面的风雪还没有停,现在可不是出行的好日子。”老板担心地表示,“您看这店里的客人,这几日只见多,不见少,人人都不敢乱走。那位县太爷,县衙就在几十里外,都还困在这里没有动呢,您这么多人马东西,更不要擅动了吧?” 她客气地回应,“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有要事,不能过多停留了。”她没有再唠叨废话,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大片雪花一下子遮住她的眼睫。 “主子,真要在这种天气里走吗?”孟豪拉着马车的缰绳,依旧忧心忡忡。 “走。”她简洁地下达指令,上了马车,眼角余光在上车的瞬间瞥到一道影子,她侧目看去—— 像是一个乞丐,正蹲在店外廊下的一角,手掌向天空托着,像是在笑,隐隐的,还可以听到那人的喃喃自语,“天煞火,地煞土,冲猪煞东,不宜出行。” 白佳音认出他就是昨日在店内跟她胡言乱语的那个乞丐,此刻见他又是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也只是挑挑唇角,不以为意地将身子完全没入车厢之中。 车队开始在风雪中前行。 白佳音靠在车壁上,独自看着堆在身边的账簿。近年来,庆毓坊的生意虽然状似兴盛,但却总不让她满意,东岳毕竟不算大,而西岳又碍于庆毓坊在东岳的地位,不肯让他们入驻国中。 或许,该寻觅海外更大的生意来源,而不应该将目光只束缚在小小的东岳之中。 但是海外诸国,天雀、东辽、东野、北陵、南黎、西凉、凤朝、大氏,甚至是更远的圣朝三国……该从哪里下手才好呢? 她想得正入神,忽然四周出现一片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呼喊着什么,紧接着,车外的孟豪大声喊道:“主子,在车里坐好,别出来!” “怎么了?”她一震,手指紧紧扣住车窗,想看看外面的情势。 “他奶奶的,有山贼竟敢劫道!”孟豪低声骂了一句,“主子放心,我会护您周全!” 很快,就听到兵器碰撞,以及人声呼喝,这让白佳音大为紧张。她没想到西岳的泰岳山贼,真的敢在两国边界处动手,而且还是挑在一个这么糟糕的天气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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