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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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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弘的手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剧痛,也许是疼得让他麻木了,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着实吓人……银白色的太子袍上满是血污,而他的面容毫无血色,唇色淡得几乎如同白纸一般,但他的一双眼却清亮逼人得仿佛暗夜中的星斗。 他无视周围的太监宫女以及侍卫们望着他的惊骇眼神,只是径自走到内侍监的门口,叫道:“叫监总来见我!” 监总便是内侍监的最高统辖者,掌管着后宫之中的车马以及物资的调配。突然被传唤召见太子令他十分紧张,见到太子这副样子,更是惊得三魂六魄都飞了,哆哆嗦嗦地问:“太子殿下这是……这是遇到刺客了吗?” 朱世弘用带血的手一把抓住监总的肩膀,声音微弱,语气却十分强硬,“皇上把北平王妃送到哪儿去了?” “啊?这个……臣只是奉命调配车马,究竟去了哪里,臣也不知道……” 内侍监不停躲避的眼神分明显示他心中有鬼,朱世弘冷冷一笑,那柄带血的匕首已抵上对方的颈项,“你应该知道我向来不是个心慈手软又有耐性的人,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刀锋的寒冷和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之气让内侍监的监总双腿发软,却因为被他抓住肩膀而动弹不得,牙齿一阵打颤之后,才勉强回道:“听、听说是往皇陵的方向去了……” 朱世弘眉心一纠,放开手命令,“立刻备车马!” 监总连忙点头应下,亲自一路狂奔去了御马监。 当他勉强走到宫门口时,一辆双马快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前。 他一只手扶着车厢,正要坐上,身体却酸软得使不上力气。 忽然,旁边有人惊呼一声,“二、二哥?你这是怎么了?”然后从旁一把将他撑起。 他微微侧过脸,对上一张精致如画的面容,纠结的眉心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身子一软便靠在那人身上,低声说:“你怎么回来了?回来的时机也真巧,我身边正好缺少人手,你就负责驾车吧,我现在要去皇陵。” 说到这里,他的眼前又一片模糊,几乎就要昏过去,但他硬是用力攥握了一下左手,霎时间那钻心的疼痛又让他清醒过来。 “依人……在皇陵。”他用力吐出这句话后,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先前简依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皇陵时,天色已经灰暗了许多。这一路上她不吃不喝,心底苍凉得像是处在荒漠般,无心欣赏路旁的风景。 马车停下后,车夫在外面禀报,“王妃殿下,我们到了。” 到了,到了哪里?皇陵?还是她人生的终点? 揭开车帘,她第一眼望见的是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牌坊,这也就是皇陵的入口。 数年前,世文入葬之时她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但从未想过自己的后半生也将会埋葬于此。 出宫前,本想再见世弘一面,但是后宫总管太监传皇帝圣旨,“请”她立即出宫,那代表他已是刻不容缓地要将她逼出宫门。她知道皇上怕她见到世弘后,会坏了整个计划。 她想了一夜,起初还有些怀疑世弘是否知道并默许皇上对她的处置,但很快,这个怀疑就消失了,不仅仅是因为皇上刻意要求她向世弘隐瞒消息,这昭示着他不知情;也因为她不相信他们这些年的感情会脆弱得不堪一击。 皇上必定是知道他们有私情之后,怕这件事会在哪天突然被昭告天下,使得世弘名誉扫地,破坏他身为一国帝王的威信,所以才将她放逐。 在皇上眼中,她必然是红颜祸水,狐媚轻佻、轻浮放浪,是死不足惜的女子。而世弘即将站上他人生中最辉煌的顶点,她说什么也不能成为这条路上的绊脚石。 她明白,所以,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接受。即使心中有万般的不舍、怨恨、惆怅和心痛,也只能承受。毕竟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巍巍的皇权之下,她一介小女子,命薄得如飞絮一般,又能怎么样? 薄命如飞絮,薄命如飞絮……当年世文去世之后,她曾一度因自责和悔恨而不愿见人,连话也不想多说,只在纸上自题一首薄命诗嗟叹人生…… 自是长忧叹,薄命岂堪怜。 随风如飞絮,堕尘似轻烟。 萋萋芳草翠,落萍残荷圆。 谁道晨曦早,夕阳已近山。 那时世弘借口世文有未竟之事要与她商议,入宫来瞧她,见此诗后,便将它撕了个粉碎,并将她紧紧揽住,沉声反问:“你此生有我,何谈薄命?” 此生有他……便是因为有他,才有了这么多的无可奈何、缠绵悱恻、难分难舍啊…… 等双足落在冰凉的石板路上,才发觉这里的石板与皇宫中的一样冰冷,都刺得她心疼。 施南国的皇陵占地有三百余顷,而且还在不断扩建,但即使修得再坚固、再庄严、再华丽,那都是身后之事。已死的人,还会计较这些再也碰触不到的东西吗?她不信。 “王妃,请往这边走。” 有人引领她,她便茫茫然跟着,也不知究竟要到哪里。赫然再抬头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皇陵地宫的入口处。 她心中一凛,不由得停住脚步。“怎么到这儿来了?” 领在前面的那名年轻小官躬身说:“陛下有旨,说您到了皇陵之后,请您先行祭奠北平王的亡灵。” 也是。简依人心中一叹。把她打发到这里来,说是要她留守皇陵,而唯一能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因为世文葬在这。 施南国的皇陵是由一个大型的地宫构建而成,地宫入口由九龙石刻盘踞入口,地宫里面则千回百转,路线极为复杂,若没有人带领是很容易迷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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