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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唉,你何时才能丢开对我的误解?我请王爷来吃饭,难道是为了摆阔吗?”

  曹尚真笑问:“好歹我在茯苓国做了九年的丞相,如今国家遭了大难,王爷忙于赈灾十分辛苦,我岂能不关心?只是目前国库空虚,王爷有心无力,我说的可对?”

  盯着他,龙四犹豫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你要捐款赈灾?”

  “实不相瞒,这些年来,在下也深得陛下和百姓的……厚爱,挣得一份家产。俗话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歹我也是茯苓国一份子,自然要为百姓做事。可惜王爷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能做的只是捐钱,虽然俗了点,但却实际,不是吗?王爷?”

  龙四迟疑着,思考着。是否该接受他的这份“美意”,且他这份大礼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阴谋?最重要的是,他如果只是想捐款,那何必让自己带丘夜溪一起来?

  一侧目,他看到始终不发一语的丘夜溪,陡然心头一震。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目光始终停在曹尚真身上。不知为何,她的双眼中满是悲怆的忧伤,或是,愤慨?

  反而是曹尚真好像没有太留意她,一手拉过那名舞娘,仰着头笑道:“我最喜欢晏几道的词,跳一曲给我看看。”

  “醉别西楼西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夜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舞娘跳得婀娜,歌女唱得婉转,曹尚真更是看得满脸粲笑,不时拍手叫好。那舞娘也是个懂风情的貌美女子,不时将熏染丁香风的袖子拂过曹尚真面前,他则坏坏地一笑,一伸手,竟将那舞娘拉倒在自己怀中,一双手在那女子的腋下呵痒,舞娘娇笑着,两人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纠缠做一团。

  龙四冷眼看着他花天酒地,就在思索到底该答应还是拒绝他的捐款时,却见丘夜溪倏然转身,如风一样飞快地奔下楼梯。

  由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急忙追了下去。

  楼上,丝竹声依旧未停,而曹尚真却已将那舞娘一把推开,沉声说:“你可以走了。”

  舞娘一脸的茫然,但看他变了脸色,也不敢多问,匆匆退下。

  “琴声不要停。”他冷冷下令,“一直响着,我可是包了这里一夜的。”

  于是琴声铮铮,还在堂内流动,从楼上一直流到楼下,流出楼外……

  美妙的琴声可以遮蔽许多东西,比如……一颗强忍痛楚的心。

  被迫压下心底的痛苦,任由爱人站在别人的身边,还要装出愉悦的表情和别的女人恣意调笑。

  夜溪,对不起,我背叛了之前对你的誓言,触碰了别的女人的身体。但是我的心,对你至死不渝。

  一滴泪,涌到曹尚真的眼角,但他扬起头,不让那水滴轻坠。

  他绝不再落泪了!除非夜溪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他才会放纵泪水忘情流淌。

  丘夜溪在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逃离的心态奔离那栋酒楼。

  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怕什么、痛什么?

  又气、又怕、又痛。这是她刚才看到曹尚真时,全部的感受,当他拥着那名舞娘,笑得那样灿烂时,她发现自己指尖冰凉,凉得甚至全身开始颤抖。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人的花天酒地如此愤慨伤心?是曾经有人像他那样负过她吗?还是因亡国奴似地正在花天酒地的人是曹尚真?

  龙四追来,拉住了她,“浓儿,怎么了?”

  “我……心口疼。”她苦笑着,手掌按压在胸口上,却盖不住疼痛。

  他一怔,立时明白她神情大变的原因。难道即使失了记忆,她对曹尚真的一言一行还是如此在意?

  “曹尚真说要捐家产救灾,你怎么想?”他故意拉开话题,不让她去想刚才的情景。

  “这事情王爷做主便是,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丘夜溪的脚步不停,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龙四只好跟着她,柔声再说:“我想,这贪官得来的钱不用白不用,也该让他出出血,只是不知道能否将他的家产就此抄光?”

  “若他家真的历代都是贪官,应该已是富可敌国,王爷您是抄不光的。”她喃喃说着。依稀仿佛,有人曾和她说过——

  如今拼命赚钱,为的是后半辈子的逍遥。早晚有一天,我要辞了官,带着你去海外,在海外置一份家产,然后……和你做一辈子的逍遥神仙。

  一辈子的逍遥神仙。这是谁曾对她许的诺言?

  龙四惆怅地望着她,她眼中的轻愁让人不忍目睹,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将她拥入怀中,但是她却轻轻躲开,没有给他机会。

  被拒绝的他狠狠地咬了下唇。他向来自视君子,唯有在丘夜溪这件事上做了一回小人,既然已经做了小人,为何不小人到底?既然软语温存地和她谈情,她全无反应,他用一次强又何妨?

  但这念头在脑海中倏然闪过后,他又恨得想一剑刺死自己算了!用强就能留住她的人和心吗?倘若因此让她更加排拒他,反而让曹尚真更有机会得回她。

  不、不能急,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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