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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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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苑霞气得顿足,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若不是咱们家收留你,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忍饥挨饿遭人白眼呢,现在竟然敢看不起自家亲戚,你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吗?” 她的指责让人很无语,自己何曾有过看不起的意思?但是她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反驳,只能平静地答道:“我自然不是聪明人,因为这世上本来也就没有几个聪明人。” “什么意思?”方苑霞瞪着他。 “聪明人就不会作茧自缚地没胎做人了。做只飞鸟,做条游鱼,自由自在地括着,比做一个人简单舒服多了。人都是太笨了,才会选择没胎为人。” 这一番论调出口,把方苑霞惊得目瞪口呆。而旁边忽然传来某人拍手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而来的,还有方少良慵懒的“赞许”—— “说得好,我们都是红尘俗客,好在还有表弟这样冷眼看尘世,慧心无双的绝顶人物衬着,才不显得这世问太过寂寥无趣啊。” 他这番话,那愉讥讽之意极深,心知自己是得罪了府中最不能得罪的人,找了个借口赶快溜走。临走时,恰好对上他的眼——那双深邃幽冷,带着几分探究,又世故精明得完全不似十七岁少年的眼,看得自己心头一惊。 那日的第二天,倚云苑外面靠墙种的一排桂花树都被东府来人给挖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欺负。 母亲看到后,立刻冷下脸来问:“是不是咱们家得罪东府,否则好好的为什么要挖我们的桂花树?” 想不出自己能得罪什么人,若有……就只是昨日说错了话,于是据实以告,结果……被母亲罚在院中跪了整整一夜。 不过是无心之语,却害自己受罚,从那之后自己说话做事就更加谨慎小心,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起来,所有的傲骨也都打磨下去。 寄人篱下,气节算什么东西?留着有用吗? 但自己已经如此刻意避讳了,为何最终还是会招惹到方少良? 回到西府倚云苑,曲醉云的脑海中还时不时浮现起被他轻薄的那一幕,就像是彼人用钉子钉在头里,又像是生了根,纵使疼痛难忍,却拨除不掉一分一毫。 哼!那个可恶的男人!想用这种方法搅乱自己的心神,在身上烙上属于他的个人印记?自己岂能让他一直得逞! 曲醉云对着铜镜用袖子用力地擦着嘴唇,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方少良留在唇上的昧道一并擦去。 但过没多久,他又差红莺送几件衣服过来。 “大少爷说,表少爷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衣,这是他照顾不周,咱们方家好歹是大户人家,勤俭持家自然没错,可是偶尔要见个外客或者逢年过节的,总不好老穿着太旧的衣服见人,若让外人见了,要误会是方家对不起姑太太和表少爷了。这几件衣服都是大少爷自己的,只穿过一两次,还是新的。 “大少爷也说了,其实给你们多添些置衣服的钱不难,但又怕你们会太过客气计较,生怕这钱反而让你们有了受辱之心,所以他就将自己不穿的这几件衣服都送过来,还望表少爷不要嫌弃才好。” 红莺的一番话说得情脆又响亮,态度客客气气又另有探意,俨然是方少良的口气。 这话说出时,方怡蓝也在场,那脸色登时就变得很难看,一边客气地说:“真多谢他费心惦记着,云儿,还不将衣服接过去?”一边又对曲醉云瞪眼。 曲醉云有苦难言,心知这是方少良的故意羞辱,却又不能将自己在他那里的遭遇说给母亲听,便接过衣服,低下头说:“有劳红莺姊姊跑这一趟,辛苦了,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大少爷那边事情很多,奴婢得马上赶回去了。” 在府中的丫鬟们,一般对主子都自称“奴婢”,地位高一些的便以名字自称。唯有在曲醉云面前,很多丫鬓看他们母子在府中没地位,也不禁自抬身价,连“奴婢”二字都不说了,直接说“我”。 今天是因为方怡蓝在场,她好歹也是方少良的长辈,红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当面说了个“奴婢”一词。 待红莺走后,曲醉云少不得又得被母亲盘问,为何方少良会差人巴巴的送未几身旧衣服?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他,人家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折辱他们母子? 这一日,真是过得辛苦,都是方少良才害得自己如此煎熬!曲醉云恨恨地在心中想:等自己满了十八岁,一定要想办法从这家中搬出去,再也不要被方少良玩弄于股掌之中。 对曲醉云而言,最快乐的时候,便是七天一次的出府,不像方家其它的少爷小姐,想出门就出门。 方家对他们的约束并不算很严,少爷出门自然是很随意的,小姐要出门也并不难,只要和方老太太说一声,微得同意即可。据说,方老太太年轻时也是括拨好动的性子,常说人要多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历练一番,自然对子孙们出府的要求大多是有求必应。 在府里,最难有出府机会的便是曲醉云,做什么几乎都得听从母亲的命令。而方怡蓝……自然是不愿意孩子在外面东游西荡的,怕心玩野了就收不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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